在叔叔家如此,在這間ktv的包廂亦是如此。


    除了唱歌的,還有幾個在打撲克牌,幾個在投骰子。


    男男女女,有的許希認識,有的隻是見過,他們沒叫她。


    不過陳致也是。


    楊靖宇一派正直的班長,也參與進看著不太「正經」的牌局中,而陳致一直坐在原地,間或有人和他搭話,他應完,又低下頭。


    許希不經意瞥到他的手機屏幕,是那種數字類的益智遊戲。


    他玩得很快,手指不停地滑動,不知是玩熟了,還是腦子轉得快。


    ——如果是後者,他成績不該那麽差才是。


    有人在點歌台處叫唐黎:「別光坐著啊,來點首啥。《一生所愛》會嗎?」


    她沒法,被拉去唱,走前,把包交給許希看管。


    唯一的朋友離開身邊,在這樣陌生、燈光昏暗的環境裏,許希難免變得局促不安。


    但唐黎玩得很開心,許希不想強迫她一直守著自己。


    她摳著手指,默默看著他們,並不知道臉上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這時,陳致忽然收了手機,站起身。


    他存在感太強,許希的目光下意識被他吸引走。


    他似乎想越過去,她縮迴腿,他個子高,有一瞬間,完全地遮擋住她麵前的光。她聞到一點兒他身上很淡很淡的香氣。像是檸檬。


    也許他瞥了眼自己,也許沒有,那麽一丁點短暫的錯覺,在他彎腰和楊靖宇說話時,消失殆盡。


    兩個人一起出了包廂。


    左右一下子空了,熱鬧的氛圍裏,許希獨自坐在那兒,更顯孤寂。


    幸好,一首歌唱完,唐黎就迴座了。


    「嗯?陳致和楊靖宇人呢?」


    許希說:「不,不知道。」


    唐黎抓了把瓜子嗑,說:「要不我們待會兒就走吧,反正這麽多人,少一兩個也無所謂。」


    「好。」


    大概坐了近半個小時的樣子,唐黎和杜允恆說了一聲,拉著許希,準備離開包廂。


    好巧不巧,碰上陳致和楊靖宇迴來。


    楊靖宇見她們挎著包,說:「怎麽就走了?我們剛去買了點蛋糕。」


    他們倆手上各拿了兩個蛋糕店的紙袋。


    唐黎和許希對視一眼,說:「算了,謝謝你們啊,我們不吃了。」


    這迴是陳致開的口:「買都買了,你們拿著吧。」


    他取出兩盒,先給許希。


    包裝是透明塑料殼的,不甚清晰的走廊燈光下,她看出,裏麵是一塊榛子千層蛋糕。


    許希有些愣,瞥去唐黎那邊,是草莓慕斯。


    再抬眼看陳致,昨天留在他臉上的傷經過一夜變青了,愈發駭人,像是沒塗藥。


    她無法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任何刻意為之的蛛絲馬跡。


    仿佛僅僅是因為離得近,順手給了她這盒。


    可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他不久前才和她推薦過。


    陳致說:「不用謝,再見。」


    楊靖宇「噗」地笑了,「什麽啊,人家說謝謝了麽,你就先客氣上了。」


    因為無論如何,許希都會道謝。


    她是和所有人的關係都劃分得清清楚楚的性子。在產生不必要的麻煩前,她先拉遠了距離。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她會變成這樣,但陳致覺得,她素日看著不聲不響,心思重,但其實挺好懂的。


    就譬如剛才。


    這個年紀的女孩,不看電視劇麽?再不然,小說,漫畫?可她純情得像張紙。居然因目睹別人的親密,而麵紅耳臊。


    再譬如現在。


    許希小聲說:「再,再見。」


    似乎是猜測到,他是特意請她吃榛子蛋糕的。


    當然,她不會知道,店裏恰好隻剩兩份,一份放在最上頭,一份在最下頭,免得分不到她就沒了。


    沒料到她要走。


    楊靖宇先迴包廂了,陳致憶及口袋裏的徽章,但她們已經到電梯口了。


    他想,幹脆等周一再還她。


    出了ktv,深秋的涼風撲麵而來。


    唐黎說:「杜允恆說,今天的場子是陳致請客。剛剛他還買蛋糕。他好大方啊。」


    許希心不在焉地「嗯」了聲,「是啊。」


    兩個女孩下午隨便逛逛,吃了點小吃,就各迴各迴家了。


    值得高興的是,逛到一個小攤處,許希看中一條帶著半顆橙子掛飾的紅繩手鍊,唐黎替她砍價,花言巧語,哄得老闆一高興,讓她得以用便宜的價格買下。


    橙,成,成功,算是圖個好彩頭。


    -


    周一到學校,袁老師組織大家調換座位。


    許希還是坐在後排。雖然她矮,視線容易被擋,但相對更安靜、自由,也不惹人注意。


    不同的是,陳致成了她的同桌。


    嗡嗡鬧鬧的教室,陳致隻需簡單把書往前一搬,人一坐,就完成了。


    她在刷數學題,很厚一本的習題冊,集結近些年各省的模考題,用來鞏固基礎。她寫得心無旁騖。


    陳致朝她伸出右手,眼裏漾著淡淡笑意,說:「許希同學,以後請多多指教。」


    出於禮貌,許希淺握了下他的指尖,「好。」


    他左手成拳,扣在她桌上,緩緩鬆開,留下一枚徽章,「你落的。」


    聲音不大,語義也含糊不清,什麽時候,什麽地點,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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