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離我太近,封印鬆動了?」


    這個假設更加可怕,之所以封印曾經的一切,一是怕簡迴舟身體吃不消,二來則是……曾經的故事即便再如何粉飾,也是以悲劇收尾。


    曾經的迴舟因為受不了如此能奉獻靈魂,現在呢?


    白解不敢想,所以總不甘心讓簡迴舟知道曾經的舊事。


    唐狸白正等著白解繼續講,卻見對方目光一滯,竟是立刻顯現出慌亂的神色來。


    分明對方依舊堅挺,唐狸白卻覺得,他的內核空了。


    隻一瞬便失魂落魄。


    「老闆……」


    這一聲似乎是喚醒了陷入沉寂的人一般,白解揚起手道: 「你們去布置吧……還有……」


    還有什麽?


    這對他而言已經不重要,他早就已經忘卻腦後,隻想現在立刻追到簡迴舟身邊。


    於是他放棄迴憶,道: 「去布置。」


    唐狸白見他如此,有些擔憂的開口: 「老闆,你還好嗎?」


    卻不想白解手一揚,幾人共力才能落出的縮地山河陣法立刻出現在他身後的牆壁上。


    然後消失不見。


    唐狸白關心的話語被迫停止,隻好轉身離開了白解的辦公室。


    夜色已經瀰漫上天際,宋知意沒有開燈,此刻房間裏依舊漆黑無光。


    簡迴舟還在睡,宋知意和他靠在一起,手機屏幕還亮著,似乎是剛被弄昏迷不久。


    「你快看一下。」黑貓站在沙發靠背上,朝著簡迴舟的腦袋探出爪子——一道赤紅色的複雜陣法自簡迴舟額頭起,巴掌大的陣流露出的光卻能充斥滿整個房間。


    白解探入靈識查看,發現印記鬆動,但並不是全然沒有轉圜的餘地。


    能遮掩一分便遮掩一分。


    白解不可能讓簡迴舟重複當年的悲哀。


    那個總不敢走延廊彎的人,每次在他背上總會遮著眼睛不肯看的人。最後淌著血,白解走一步,就有一滴血落在延廊彎下的雲端裏。


    思及此,白解仿佛又迴到了當年那個風起後,嗅得滿腔血腥味的時候。


    他的雙手抖動的厲害,像是再撐不起苦難般脆弱。


    「舟舟……舟舟,別怕。」


    簡迴舟,別怕。


    我來接你了。


    ……


    簡迴舟醒來時,在水天一榭的家裏。


    許是夢中奔跑了太遠的路,流幹了淚。此時突然見到自己追逐許久的人,簡迴舟疼痛了整個夜晚的胸腔口像是重新注入了暖流一般,重新活了起來。


    白解睡得很淺,簡迴舟隻側了側腦袋的動靜,他就驚醒了。


    「舟舟。」


    白解撐起身子看他的剎那,簡迴舟想起了太多太多事。


    解很喜歡去追尋迴舟的眼睛,像是隻有如此正對,他們之間才有了真正的坦誠。


    「……」


    「我是迴舟,對嗎?」


    白解聽著他的話,愴然落下淚來。


    簡迴舟抬起手,想為他擦去眼淚。


    白解從來都不是一個甘於落淚的人。


    兩世記憶裏,仿佛隻有眼前這一刻,在淚落得那一秒,他們才心意相通。


    一個在極力阻止,一個在妄圖想起。


    卻都是為了彼此。


    「舟舟,你都想起了些什麽?」


    簡迴舟有些無力,那場夢像是耗盡了他全部的氣力般,總讓他覺得疲憊。


    「白解,難道到了這一步,你依舊要瞞著我其餘的事嗎?」


    白解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


    「我很好奇剩下是的些什麽,能讓你如此提防。」


    簡迴舟的手順著白解的臉頰一路撫摸到眼尾。那裏還帶著未散盡的濕氣,有著好看的紅色。


    他輕柔的話語,換來的是始終的沉默。


    白解伸出手,將眼尾的溫熱留在了掌心。


    但是即使他抓在了掌心,卻依舊挽留不住。


    那隻手漸漸抽出,白解手心一涼,又聽到簡迴舟說: 「白解,如果你沒什麽要說的話,就送我迴家吧,我想迴家了。」


    ……


    白解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沉默著把簡迴舟送迴了久安小區的家裏。


    他沉默著來,沉默著離去。


    簡迴舟依舊堅持的打量著他,想要得出一個結果。


    然後在他們每一次的眼神互訴裏,都換來直麵分別的悲戚。


    白解走的倉促。


    這也是簡諾青頭一次和白解和平相處。


    氣氛詭異,他深思熟慮後敲響了簡迴舟的房門。


    「兒子,今天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吵架了啊?怎麽都這個臉色?」


    雖然平時嚷嚷著總對白解不滿,但實際上該解的解,該勸的勸,做父母的又能少操多少心?


    「沒有吵架,我們兩個有事沒說明白而已。而且我迴來也不是為了躲他,我是來找東西的。」


    簡諾青順勢問: 「什麽啊?」


    「結婚證。」簡迴舟在臥室裏翻翻找找半晌才找到那個紅色的小本本。


    「十一月……五日?」他攤開給簡諾青看的自然是白解的生日。


    在他的記憶裏,往昔裏的白解過生辰時總是平淡。


    冬日裏的雪早早就攏過了落雲岸,清早起來踩著幹淨潔白的雪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好看得很。


    知域神君也會記著他們的生辰,總會帶給解一些新找來的小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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