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總不能逃避。


    景伏城也坐在圓桌上,薛玉鹽站在一旁伺候著。


    忘禪坐下來,皺著眉頭道:「薛姑娘,你坐下即可,我們不是你的主子。」


    「沒關係,我本也習慣了……」


    「坐下。」忘禪輕輕搖頭,眼神裏帶了幾分施壓的意思。


    薛玉鹽抿了抿唇,這才有些拘謹的挨著景伏城坐了下來。


    景伏城拿了個素包子,自顧自地塞進自己的嘴裏,好像昨天晚上什麽都沒發生。


    忘禪也沒說話。


    「昨天喝多了。」景伏城死死盯著忘禪說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跑到了這兒來。」


    忘禪沒問他怎麽知道自己在這兒的,問了也是尷尬……畢竟他心裏清楚,景伏城偷看他好幾日了。


    這些話,不好放在明麵上來說。


    所以他隻是「嗯」了一聲。


    「昨天晚上……」景伏城看著他,「沒發生什麽吧?」


    忘禪愣了一瞬:「你忘了?」


    「我忘了什麽?」景伏城看上去有些緊張。


    忘禪不知為何,心裏反倒是鬆了口氣……或許是因為他昨夜一整夜打坐,腦子裏想的都不是佛主,而是景伏城眼眶紅掉的那一瞬間。


    來來迴迴的,在他的腦海裏糾纏不休。


    「沒什麽。」忘禪當然不會再重複一遍,搖了搖頭,「你占了我的房間而已。」


    第21章 麵聖


    用過早膳,景伏城便得離開了。


    自然,他看上去並不是很想離開,一直在找些自己能做的事兒,譬如說將院子裏的花盆從這頭挪到那頭,美名其曰那頭有陽光。


    忘禪有事求他,便沒有故意趕他走。


    待到景伏城實在待不下去的時候,忘禪才將自己早已備好的一封信件給了他:「勞煩了。」


    景伏城拿著那封信來來迴迴的看了好幾遍,像是要把信封看穿似的,卻不敢當著忘禪的麵真的將信封給拆開來。


    「正巧我這會要去宮中,你若想跟他說點什麽,當麵講也不是不行。」景伏城將信封往前遞了遞,道。


    「罷了。」忘禪搖頭,「他若是不應,我去與不去,區別都不是很大。」


    「行。」景伏城將信揣迴兜裏,「等我消息。」


    景伏城的馬車便停在門口,車軲轆的聲音逐漸消失了,忘禪才進了裏屋。


    薛玉鹽正在洗碗,聞聲透過窗戶往外看了一眼,正好與忘禪四目相對。忘禪想說點什麽,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隻道:「薛姑娘,辛苦了。」


    「不辛苦。」薛玉鹽笑得眼睛都眯到一起,「我這條命本就是忘禪大師救的,不過是做些我力所能及的活兒罷了。」


    忘禪朝他做了個合十禮,突然有些心虛。


    正下午時,一輛樸素的馬車越過最繁華的街道,駛入了忘禪所在的這條狹窄小巷。一路問進來,停在了門口。


    勤非最先發現來了陌生人,忙不迭跑進來同忘禪說。馬車上下來了一張熟臉,忘禪愣了一下,上前見禮:「英公公。」


    這位英公公昂著頭將屋子打量了一番,才把視線落迴到忘禪的身上,勉強提起了一個笑容,道:「秦……不對,眼下應該是叫忘禪大師了。」


    「忘禪大師,許久未見。」英公公笑著道,「雜家是奉皇上之命,特地來請您入宮的。」


    「請貧僧入宮?」忘禪一愣,道,「何時?」


    「便是眼下。」英公公道,「如今景將軍和皇上都在宮中候著呢,且等您了。」


    「公公稍等片刻,我去備點東西。」忘禪進屋去取東西,邊還道,「勤亦,你收拾收拾同我一起。」


    「且等。」英公公出聲阻止,「皇上隻請了忘禪大師一人。」


    勤亦皺起眉頭:「我是忘禪大師的徒兒……」


    「雜家知道。」英公公眉梢微挑,笑道,「隻是這皇城不是菜市場,不是誰說入便能入的。」


    勤亦皺緊眉頭,看了一眼忘禪。


    「罷了。」忘禪說,「你在這兒等我吧。」


    紅牆斑駁,藍天沉碧。再一次踏入這個生活數年的地方,忘禪有一種久違的壓抑感,就好像進了此處之後,連自己的情緒都不敢輕易外露。


    馬車之外,形形色色的人穿梭來迴,可臉上都沒什麽表情,好似行屍走肉一般。


    五年以前,忘禪也是這般活在宮中。


    那時候覺得人生沒什麽意思,壓抑著自己,倒還不如出了家有意思。


    忘禪被馬車帶進了宮門,又走了數裏,英公公才來請忘禪下車。忘禪知道這最後的一條道是隻能步行的,畢竟他在這兒待的時間可能比英公公還長一些。


    莫名的有些緊張。


    走過仿佛沒有盡頭的長廊,進入禦書房,入鼻皆是一股濃鬱的龍涎香,忘禪垂著眼,沒有抬頭多看,而是被英公公一路帶進了最裏麵。


    他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重要的是有景伏城說話的聲音,心便莫名其妙的安定了下來。


    忘禪跪下去:「貧僧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持玉,你來得正好。」景伏遠的聲音響起來,帶著幾分輕鬆,「我與伏城這一局,你看看,覺得誰能勝?」


    「是。」


    忘禪隻遲疑了一瞬,便湊近了認真去看。


    若單論勝負,明顯景伏遠是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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