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著牆,疏白無力地順著坐了下去,在紅色點落在眉心時他甚至升不起躲的力氣。


    好像,真的不能活下去了。


    這個想法突然出現時,他意外的沒感到恐懼,他想,大約是沒什麽留戀的。


    短短二十多年,早在十三歲時,最疼愛的他的老人和小狗已經死掉了。


    雷射從槍.口.射.出,疏白倒地是偏了偏頭,但因為長久的體力消耗反應遠遠比不上之前,紅色的光線瞬間穿透了他的耳骨留下一個黑紅色的血洞。


    但這點口子對於一身疼的疏白來說不算什麽了。


    他閉了閉眼,在對方靠近的剎那忽然起身,匕首瞬間穿透了最後一個心腹的脖子,但他的胸口也駭然多了三個血洞。


    槍壓在他胸口毫不猶豫地連開數槍,疏白死死抓著匕首硬生生將對方的頭顱撬了下來。


    黑紅色的血液濺滿了他的臉龐,將白色的睫毛浸染上血珠,從眼眶的邊沿蜿蜒著留下。


    他抓著屍體站立著半響沒動,直到口中的血大片的溢出,才顫抖地跪了下來,胸口被大麵積打穿幾乎成了一癱爛泥,他半闔著眼跪坐在旁一動不動,除了唇角時不時冒出的血跡就好像已經死去一般。


    沉寂許久後,疏白將匕首刺入了心腹的腦中,他將大腦挖了出來。


    在裏麵翻找許久後,他沒有看到晶片,而是一隻......猩紅色的蟲子。


    幾乎在疏白觸碰的瞬間就開始撕咬他的皮膚試圖鑽進去。


    疏白渾身是血,他輕咳兩聲,將那隻蟲子捏死。


    原來是,蟲子。


    這不是三大星域的東西。


    疏白輕輕閉了下眼,血順著他的眼皮一點點流下。


    之前種種一閃而過。


    他好像有點清楚了。


    童笙愛的不是景斕,他『愛』的是這片星域或者世界,他想要這片廣袤無邊的地方。


    他想要通過景斕從這個世界上謀取什麽。


    他帶著不屬於這裏的東西來到這裏,而這些東西不在他們認知範圍內,所以不能勘測。


    他的最終目的,是這個世界的某樣東西,但是,是什麽?


    疏白忍不住低咳兩聲,每咳一下胸口便滲出更多的血,一陣陣劇烈的疼痛令他暈眩不已,他微微彎下身近乎蜷縮著。


    滿是猩血的手緩緩撫上心口的位置,與被炸掉半邊身體但未傷及要害的原上將不同,他這裏......已經......


    但救治及時也未必不可能活著,疏白被鮮血浸透的眸中卻沒有半點渴望。


    好累......


    正在他幾欲閉上眼時,忽然周圍響起清晰的通報聲。


    「0371飛行號已到達曼地星,0371飛行號已到達曼地星.......」


    到了?


    疏白近乎模糊的神誌好像清晰了些許,他踉蹌地爬到操作台打開了艙門。


    達曼地星正處於寒冬,外麵的雪鋪了厚厚一層,或有五六米高。


    疏白有些怔愣地看著,在這大門之外是於他而言完全陌生的星球,風和細細的飄雪肆無忌憚地吹了進來,仿佛試圖牽住他的手,帶往自由極樂之地。


    身體的最後一點力氣緩緩流失,四肢也變得不再受控。


    滿是血跡的手緩慢地攀著漆黑的地板帶著身體向外行去。


    越是靠近門口,便越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疏白卻好似沒有感覺般,他坐在門口微微仰頭向天望去,銀白色的眸子被鮮血浸染的渾濁不堪,偶有雪飄落在他的眼皮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晶。


    他不知道是因為寒冷或是知覺的消散,疼痛的感覺已經不太明顯更多的是無法動彈的疲憊。


    他從艙門離開,滾落在了雪地上,身上滾熱的血在身.下暈開,大片大片的紅色從雪地上蜿蜒蔓延開,胸口碎爛的肉零星的流了下來,在半途又被雪水封住。


    疏白靜靜地躺著,看著頂上與中心島不一樣的天空,竟莫名覺得舒暢。


    他好像沒那麽不甘,也沒那麽痛苦,到底是逃不過的命而已。


    早被猩血染成淡淡紅色的頭髮散落在地,大片暈開的血像是繪出一幅畫,躺在中心的人在片刻後長睫輕動一點點闔上了眼,皮膚上勾勒的血痂像是開在雪裏的玫瑰,艷麗又刺目。


    這裏並不算曼地星的偏僻處,已有三三兩兩的人聚了過來,穿著破洞衣服的孩童小心的縮在母親身後看去,卻被蒙住了眼。


    「乖,別看。」女人的聲音很溫柔。


    但孩子並不聽話,他悄悄向漏出的一點指縫看去。


    ——巨大的飛行器旁有一片血泊,像是盛滿了紅寶石的池水,裏麵似乎躺了一個人,蒼白近透明的臉上帶著令人寧息的平靜。


    不像死去,更像是永遠的沉睡。


    那孩子愣愣地看著,在這時身後忽然籠罩下一片陰影,將他輕輕撥開走了過去。


    黑色的靴子踩在雪地上,悄無聲息,冰冷的金屬光澤閃過好似與這冰雪的寒意化為一身。


    ......


    「域主!」


    門口驟然響起的聲音,讓景斕猛地迴神。


    他緊皺著眉,不知道自己怎麽又走神,最近似乎總是這樣,有些心神不寧。


    而這種不安和不適在門口的聲音喊起來時達到了頂峰。


    他有些暴躁地走到門口,倏然將門拉開,陰冷地盯著門口的心腹寒聲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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