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四川金川之地,有一座名為和平客棧的所在。此地位於金川縣城的繁華街巷之中,周圍人來人往,商賈雲集,本應是個生意興隆、日進鬥金之處。


    光聽這客棧的名字,便不難知曉,客棧掌櫃鍾達是一個極為害怕爭鬥的人。他身形略顯富態,麵容和藹,眼神中卻時常透著一絲憂慮與疲憊。這主要是因為他過去曾因客人之間的爭鬥,遭受了巨大的損失,以至於至今仍心有餘悸。


    原本他經營的客棧並不叫和平客棧,而是名為金川客棧。


    想當初,客棧開業之時,鍾達也曾滿懷憧憬,期望能在這金川之地創出一番名堂,積攢下一份殷實的家業。


    然而,天不遂人願,自開業之後,每隔幾日,便會有武林人士在此大打出手。這些武林中人,或是為了爭奪某件神兵利器,或是因江湖恩怨在此尋仇決鬥,全然不顧及客棧乃是歇腳休憩之所。


    每一次爭鬥,皆會將客棧攪得一片狼藉,桌椅板凳被砸得粉碎,牆壁屋頂亦是千瘡百孔。鍾達為了修繕受損的客棧,幾乎耗盡了所有的積蓄,掙得的那點微薄錢財,幾乎都用來填補這爭鬥所帶來的無底洞了。


    為了盡量避免這些爭鬥,鍾達可謂是絞盡腦汁,甚至不惜改了客棧的名字,期望能以 “和平” 二字,讓那些好勇鬥狠之徒有所收斂。


    可他終究還是太過天真,對於那些自認為有點武功的武林人士來說,客棧的名字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在他們眼中,江湖恩怨高於一切,隻要心中的那股怒火燃起,哪裏還管這客棧叫什麽名字。


    如此這般,鍾達的客棧在這無休止的爭鬥中逐漸走向衰敗,幾乎到了破產的邊緣。他望著那日益冷清的客棧,心中滿是絕望,不得不認真考慮是否要放棄這多年來苦心經營的生意,另謀出路。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仿佛上天憐憫他的遭遇,賜予了他一個珍貴的禮物。


    這個禮物便是——


    “張師傅!”


    聽到鍾達的唿喚,廚房裏緩緩走出來一個男子。


    看年紀大約三十歲左右,正值而立之年,身材高挑而挺拔,猶如一棵蒼鬆,傲然挺立。他留著一頭利落的短發,根根發絲皆透著一股英氣。那臉龐猶如雕刻一般,線條硬朗而不失柔和,劍眉斜飛入鬢,雙眸深邃有神,鼻梁高挺,薄唇微抿,長相頗為英俊。


    “是。” 張師傅微微拱手。


    “最近我們客棧的營業額大幅提升,這都是您的功勞。非常感謝。”


    鍾達滿臉堆笑,眼中滿是感激之色。他深知,若不是張師傅的到來,這客棧恐怕早已關門大吉。


    “我隻是做了該做的事情。”


    張師傅神色淡然,並不將這些放在心上。他本就不是那追逐名利之人,隻是機緣巧合之下,才來到這和平客棧。


    鍾達比這位男子年長至少十歲。雖然他是張師傅的雇主,但在張師傅麵前,仍然非常小心地對待他。這是因為張師傅是一個修煉武功的高手。


    鍾達曾親眼目睹張師傅出手,那身手之敏捷,招式之淩厲,令人驚歎不已。他心中明白,像張師傅這般人物,絕非尋常之輩。


    有一天,這位男子突然來訪,聲稱自己欲在此找一份工作。正好原來的廚師因家中有事,離開了客棧,鍾達見他身形矯健,氣質不凡,且當時客棧正缺人手,便以較低的工資雇用了他。


    起初,鍾達並未對他抱有太大的期望,隻當他是個尋常的求職者。沒想到,他居然是一個練過武的高手。


    自那以後,每當客棧中發生爭鬥時,張師傅隻需略微出手,便能輕鬆地化解危機。


    他或是以精妙的招式,將那些好鬥之徒製住,或是以威嚴的氣勢,讓他們心生畏懼,乖乖罷手。


    在張師傅的維護之下,和平客棧終於真正地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和平客棧。


    客棧的生意也逐漸恢複了生機,客人日益增多,鍾達的臉上也重新綻放出了久違的笑容,對未來又充滿了希望。


    不僅如此。


    這位男子的廚藝簡直堪稱一絕。


    他做的菜,其口味之精妙絕倫,遠超原來的廚師。每一道菜肴皆似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無論是那色香味形,皆達到了一種超凡入聖的境界。那菜肴出鍋之時,香氣四溢,引得食客們紛紛垂涎欲滴。入口之後,更是口感豐富,層次分明,或鮮嫩多汁,或酥脆可口,或軟糯香甜,種種滋味在舌尖上肆意綻放,令人迴味無窮。


    因此,和平客棧的客人數量不斷增多。原本門可羅雀的客棧,如今已是賓客盈門,熱鬧非凡。


    鍾達望著這一片繁榮景象,心中對張師傅的感激之情愈發濃烈,小心翼翼地對待他,內心深處甚至萌生出想要向他磕頭感謝的衝動。


    “我想這次可以加一下您的工資。” 鍾達滿臉堆笑,眼中滿是感激。


    “又要加?”


    幾天前,鍾達才剛剛加過一次工資,聽到他又要加工資,這位男子顯得有些疑惑。他本就不是那追逐錢財之人,對於工資的多寡,並未太過在意。


    “因為營業額確實增加了很多。所以希望您不要有任何負擔。” 鍾達耐心地解釋著。


    “明白了。” 張師傅微微點頭,不再多言。


    “哦,還有件事。” 鍾達似乎想起了什麽,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 張師傅抬眸,靜靜地看著他。


    “幾天後,在成都將舉辦一場大型的廚藝大賽,您有沒有考慮過參加一下?”


    “廚藝…… 大賽?” 張師傅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思索之色。


    “是的。老實說,我在客棧幹了將近四十年了,但從沒見過像您這般出色的廚師。所以我認為,這次大賽是一個展示您廚藝的好機會。” 鍾達言辭懇切,極力勸說著。


    他深知,以張師傅的廚藝,若是參加此次大賽,定能大放異彩,為和平客棧贏得無上的榮耀。


    “……”


    看到男子沉默不語,鍾達心中有些忐忑,繼續說道:“如果您不願意參加,當然也沒問題。您不願意的話,我沒有必要強迫您。”


    他雖心中非常期望張師傅能夠參賽,但也不敢勉強於他。


    這時,男子終於開口了:“不,我會參加的。”


    對於這廚藝大賽,他雖並不看重那豐厚的獎金,然這新的挑戰卻讓他感到很興奮。


    他仿若一位久未逢敵手的絕世高手,聽聞有一場盛大的比武大會,心中那沉寂已久的鬥誌瞬間被點燃。


    鍾達高興地問道:“真的?您願意參加?” 他的臉上滿是驚喜之色。


    “是的。我覺得這會很有趣。” 張師傅微微上揚的嘴角,透露出他內心的一絲愉悅。


    “那,那就好。我也這麽認為。而且獎金數額非常豐厚,您一定要盡力爭取。真不知道您能不能贏得冠軍,不止是四川,其他地方的高手也會匯聚於此,但無論如何,您還是盡力去試試吧。”


    鍾達激動地說道,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對張師傅的信任與期待。


    “是。” 張師傅簡短地迴應道。


    雖則他於那獎金之事並不甚掛懷,然此嶄新的挑戰卻將他心中那沉寂已久的熱血再度點燃,令其倍感興奮。


    “若是老夥計們知道了,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想到此處,男子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幾不可察的苦笑。


    這個男子不是旁人,正是那北路天皇團的前任團長張天。


    想他曾在戰場上威名赫赫,率領一眾勇士衝鋒陷陣,令敵軍聞風喪膽。然時過境遷,如今的他卻遠離了那血雨腥風的北方戰場,來到這四川之地,尋覓新的生活,僅僅一個月前之事。


    作為一個終生為皇帝效力、雙手染滿鮮血、殺人無數的人,初至此處時,他隻覺滿心茫然,仿若迷失於茫茫大霧之中,全然不知該當何為。


    那時,他就像一隻無頭蒼蠅,隻是隨意尋了一份工作,心想暫且賺些銀錢糊口,聊以度日,卻不想機緣巧合之下,就這樣踏入了和平客棧的大門。


    由於邂逅了心地善良、待人寬厚的掌櫃鍾達,他意外地披上了客棧廚師的衣裳。


    初時,廚師於他不過是權宜之計,未曾料到自己竟會在這庖廚之事上產生興趣並有所建樹。


    “如果我告訴天皇團的成員,我成了廚師,並且要去參加廚藝大賽,他們會信嗎?”


    張天輕聲自問,那聲音中帶著一絲自嘲與詼諧。


    在北方時,戰場上都是年輕的隊員負責炊事,雖談不上美味佳肴,卻也能填飽肚子。豈料來到此地後,他誤打誤撞地成為了廚師,且所做菜肴竟能得到食客們如此熱烈的反響,實乃意外之喜。


    而此刻,念及自己即將迎接廚藝大賽這全新的挑戰,心中竟莫名地有些悸動與忐忑。


    ‘難道我現今還會緊張?’張天暗自思忖,心中滿是詫異。


    他縱橫江湖多年,曆經無數生死考驗,早就進入寂滅的心境,刀光劍影亦未曾令其膽寒,卻不想如今竟會因一場廚藝的比試而心緒難寧,生出這般截然不同的情感。


    盡管如此,這種感覺於他而言卻並不壞。恰似他當初初次接觸武功之時的心境一般。


    遙想當年,當他初窺武學門徑,便驚覺自己或許乃是天賦異稟、百年難遇的武學奇才。他悟性超凡,於武學之道一學即會,一點即通,甚至不過寥寥數載,便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很快便超越了授業恩師。彼時那激動興奮之感,猶如洶湧澎湃的潮水,在心中激蕩不息。


    如今,這般感覺似乎又悄然歸來,令他仿若重歸少年之時,意氣風發。


    “果然,我這個人什麽都難不倒。” 張天微微昂首,頗為自得地自言自語。


    言罷,他再次邁著沉穩的步伐走進廚房。


    雖說嘴上這般逞強,然其心中卻已暗自定下決心,打算在比賽之前更加勤勉努力地提升廚藝。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他深知,縱是天賦再高,才情再絕,若無後天之努力,亦是決然無法成為真正的絕世高手。這一點他非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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