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


    春三那語氣隨意,仿佛麵對的不是一位名震武林的前輩,而是一位尋常老友。


    這當真是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招唿。


    在如今的武林之中,還有誰能這般隨意地和醉仙打招唿呢?


    更讓人驚訝的是,醉仙老穀對此的反應。


    “是,我來了,小子。嗬嗬。”


    他不僅沒有絲毫惱怒,反而哈哈一笑,將春三的無禮之舉輕輕帶過。


    “即便隻是你主人的朋友,能不能偶爾尊重一下我?”老穀打趣的說道。


    “不要。”


    春三卻斷然迴答,那堅決的態度讓人又好氣又好笑。


    “行吧,算了。我也沒指望過。不過你們來這兒幹什麽?”


    老穀晃了晃手中的酒瓶,漫不經心地看向白鶴問道。


    “哦?那個,其實……”


    白鶴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若是其他原因,以他的脾氣,絕不會放過這個可惡的昆侖客棧,定要將其攪得天翻地覆。


    可這次不一樣,這裏居然與醉仙有交情,這可讓他犯了難。


    這時白鶴和其他道士終於明白,為何白忠和白諾當初如此乖順地對待他們。


    當然,真正讓他們工作的人另有其人,但白鶴對此仍然不知情。


    無論如何,他們確實陷入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境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怎麽不迴答?” 當老穀的目光變得嚴肅起來。


    白鶴慌忙地、不安地迴答道:“那、那個,是,我們是來幫忙的。”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額頭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幫忙?幫什麽?” 老穀繼續追問道。


    “聽說這裏正在施工,畢竟是在同一座昆侖山上,所以不便坐視不理……”


    白鶴硬著頭皮解釋道,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心虛。


    “是嗎?你竟然有這麽聰明的想法,倒還真是難得。”


    老穀似笑非笑地說道,讓人捉摸不透。


    “是的。可是老前輩您和這裏有什麽淵源……”


    白鶴小心翼翼地問道,試圖探聽出一些端倪。


    “我?當然是這裏的常客啊,你不知道嗎?”


    老穀迴答得理所當然。


    當然不知道。


    如果知道,白鶴怎會這樣貿然跑來呢。


    “啊,是。” 白鶴險些爆出粗口,心中暗暗叫苦。


    他暗自思忖,門派的情報網再怎麽差勁,也不能不了解醉仙經常光顧這裏才對。這可真是失策啊。


    當然,白光和他的弟子們早已知道這一點,但他們故意沒有告訴其他人。


    因為這樣一來,他們在昆侖客棧遭遇的經曆就不會被傳出去,也可避免遭受他人的恥笑。


    “好吧,既然下山來了,就好好幫忙,然後忙完再迴去吧。”


    老穀的語氣不容置疑。


    “…… 是。”


    白鶴無奈地應道,心中滿是苦澀。


    總之,就這樣,意料之外的大批‘免費工人’湧入昆侖客棧。


    這些道士們雖心有不甘,但也隻能乖乖地拿起工具,投身到昆侖客棧的擴建工程之中。他們或搬運石料,或平整土地,或搭建建築,使得擴建工程比預期更加迅速地完成。


    * * *


    昆侖客棧內,眾成員們齊聚一堂,擴建工程已然大功告成。


    此刻,眾人的臉上皆洋溢著欣慰與自豪之色,目光所及之處,盡是一片煥然一新的景象。


    客棧大門,巍峨聳立,氣勢恢宏,兩扇厚重的門板上雕刻著精美的圖案。匾額高懸於門楣之上,字跡剛勁有力,在陽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著昆侖客棧的新生。圍牆環繞四周,綿延數裏,高大而堅固,宛如忠誠的衛士守護著這片土地。直至那畜舍,亦是修繕得整整齊齊,幹淨整潔,為客棧的牲畜提供了舒適的棲息之所。


    若不是昆侖派的道士們大規模加入,傾盡全力地施為,這一切絕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圓滿完成。工程之初,眾人皆為工期與人力而憂心忡忡,然如今,這一切的擔憂皆已化作烏有。


    而在這客棧的最後核心位置,一座宏偉的建築拔地而起,直入雲霄。


    “終於完工了!” 眾人心中皆湧起這般感慨。


    即使不用公則開口誇讚,這座足有六層之高的宏偉建築亦如同一顆璀璨的明珠,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它雖不似那皇宮內苑般奢華絢麗,卻渾身透出一種高雅的氣息,仿若一位內斂的雅士,靜靜地散發著獨特的魅力。其建築風格古樸而典雅,飛簷鬥拱,雕梁畫棟,每一處細節皆彰顯著工匠們的精湛技藝與匠心獨運。


    更加驚人的是,這座建築旁邊還聳立著一塊巨大的岩石,那正是壁友過去搬來的石頭。


    那巨石巍峨聳立,高約數丈,寬達數尺,表麵粗糙而古樸。它與這嶄新的建築相依相伴,竟毫無突兀之感,反而相得益彰。


    更令人驚訝的一點是 ——


    “竟然能把那個建築也這樣結合在一起,真沒想到。” 正如陳小熙所言。


    往昔那兩層高的昆侖客棧,略顯矮小而破舊,與這新落成的巨大建築相比,似有天壤之別。


    然如今,這棟建築和新落成的巨大建築及岩石並排而立,卻奇妙地和諧佇立著。


    原以為會被拆掉的舊建築,在公則的精心設計與巧妙安排下,竟與新建築完美結合,散發出一種獨特而迷人的魅力。仿佛是新舊交替、傳承與創新結合的完美體現,讓人不禁感建造者的巧奪天工與人類智慧的無窮。


    “辛苦了。” 壁友目光誠摯,由衷地稱讚了一句。


    公則聞之,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那笑容中飽含著對自己作品的自豪與對眾人認可的欣慰。


    “臨老了還能建起這樣的建築,真高興啊。我本以為再也不會有機會揮動這把錘子了……”


    公則的聲音微微顫抖,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花,似在迴憶往昔的輝煌歲月,又似在感慨命運的眷顧與恩賜。


    陳小熙笑著說道:“非常感謝您,給我們蓋起這麽美的建築。工錢需要多少呢?”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感激與敬意,深知這建築的落成凝聚著公則無數的心血與汗水。


    “哎呀,我不是為了拿工錢來的,別放在心上。” 公則連忙擺手,灑脫地說道。


    他本就對建造獨特的建築有著特殊的情感,此次相助,亦是出於真心,而非為了那世俗的錢財。


    “可是……” 陳小熙還欲再言,卻被公則輕輕打斷。


    “等以後生意好了,再請我來做客吧。” 公則笑著說道。


    他心中明白昆侖客棧的現狀尚不樂觀,所以故意這般說,既是為了減輕陳小熙的心理負擔,亦是對這客棧未來的一種美好期許與祝福。


    壁友靜靜佇立,默默凝視著公則,良久之後,方緩緩開口說道:“你打算什麽時候迴家?”


    “現在該迴去了。” 公則微微抬頭,輕聲說道。


    “這麽快?不再待幾天嗎?” 陳小熙上前兩步,眼中滿是挽留之意,輕聲說道。


    與公則相處這些時日,眾人對公則的精湛技藝與和藹品性極為敬重,自是不舍他這般匆匆離去。


    公則輕輕搖了搖頭,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說道:“不了,事情已完,我該迴去了。也有些想見的人。”


    這次出來時間已經太久了,他心中掛念著自己的女兒。


    “明白了。”


    陳小熙微微頷首,她深知公則亦有自己的生活與牽掛,自然無法強留於他。


    況且他在此處逗留的時間,已然不算短暫,諸多事務皆已處理妥當。


    “我送你迴家。” 壁友誠懇的說道。


    他心中對公則滿懷感激,此等情誼,唯有護送其平安歸家,方能略表心意。


    公則聞之,微微點頭,而後轉身,與眾人一一作別。


    眾人皆麵露不舍之色,卻亦知離別終有時。於是,公則在壁友的陪伴下,離開了昆侖客棧。


    * * *


    公則在壁友的護持之下,一路疾馳,很快便迴到了濟南。


    那路途之中,雖依舊是胃裏翻騰不息,仿若翻江倒海一般,令他痛苦不堪,但比起初次經曆此番行程,已然是適應得多了,也勉強能夠忍受。


    “謝謝你,多虧了你,我心裏的結都解開了。那我就迴去了。”


    公則心懷感激,真誠地向壁友道謝。


    然而,壁友卻不知為何,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並未迴應。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在公則身上,似在思索著什麽。


    公則被這般盯著看,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問道:“怎麽了?”


    “真的沒有掛心的事嗎?” 壁友的聲音傳來。


    “……”


    公則微微一怔,心中怎會沒有掛心之事呢。


    一想到往昔被那崔大聞所害,往昔的種種屈辱與傷痛便如潮水般湧上心頭。那一幕幕淒慘的畫麵,在無數個夜晚於他的夢境之中不斷重現,令他至今每晚都難以入眠,飽受折磨。


    然而,那終究是他的個人問題,歲月悠悠,時過境遷,諸多恩怨情仇,又豈是輕易便能向他人傾訴的呢?


    “這次承蒙你大恩,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壁友神色凝重,認真地說道。


    “錢就不必了。”


    公則微笑著婉拒。他本就不是那貪圖錢財之人,此次相助,亦全然是出於真心。


    “我說的不是錢。” 壁友微微搖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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