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


    確實非常奇怪。


    剛才在客棧裏展現出來的招式,和現在展現的完全不同。


    這一拳看似用了全力,但實際上弱得可笑,猶如病虎撲擊,徒有其表。


    當然,即便如此,這力量和速度足以輕鬆碾壓一般的高手,但對壁友卻完全不起作用。


    砰!砰砰!


    那拳風唿嘯而出,狂風怒號,強大到幾乎撕裂空氣,周遭的塵埃被瞬間卷起。出拳快如閃電,隻在須臾之間,便隻能隱約看到模糊的拳影,那拳影如鬼魅般閃爍,仿佛無數道幻影交織在一起,將壁友緊緊裹挾其中。


    但問題是,他的拳頭一次也沒有擊中壁友。


    壁友身處這拳影風暴的中心,卻依舊神色淡然,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壁友如同山間輕靈的風,身形飄逸,動作極其簡單,卻能輕鬆避開所有攻擊。


    他時而側身一閃,如飛燕掠水,輕盈而敏捷;時而微微後仰,似柳枝隨風擺動,恰到好處地躲過那淩厲的拳鋒。每一次閃避都恰到好處,仿佛與血絕天的拳頭之間有著一種奇妙的默契。


    漸漸地,血絕天的臉色變得僵硬,心中驚恐萬分:“怎麽會這樣?!” 他的雙眼圓睜,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他的拳頭也越來越遲緩,如同被沉重的枷鎖束縛住一般,每一次揮拳都顯得那麽吃力。


    對手明顯不簡單,而恐懼也開始侵蝕他的內心——他意識到,這麽下去自己可能會死。那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在他的心中不斷蜿蜒遊走。


    仿佛在無形的黑暗中,他的心跳聲都變得清晰而響亮,每一次跳動都如同沉重的鼓點,令他不得不麵對這個可怕的事實。


    唿!


    他猛然揮出最後一拳,拳頭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似乎要傾盡全力。那拳勢如流星墜地,帶著一股決絕之意。


    然而就在下一秒,壁友的手刀已然悄然降落,快如閃電,精準無比,重重劈在了血絕天的後頸上。


    砰!


    隻聽得一聲悶響,血絕天的身體瞬間僵住,隨後緩緩倒下,如同被伐倒的大樹。


    “啊!”


    一聲慘叫從血絕天的口中發出,劇痛讓他當場癱坐在地。


    他的身體,即便用劍劈砍都不會留下絲毫痕跡,如今卻被壁友的手刀留下了一道鮮紅的印記。


    壁友沒有再出手。


    他已經不需要再動手了。


    因為血絕天的鬥誌已經徹底崩潰。


    失去戰鬥意誌的血絕天,恍若一隻被捕的野獸,捂著後頸癱坐在地,眼中充滿了無助與恐懼。


    壁友低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他的眼神沉靜如水,透出一股令人無法直視的威嚴。


    剛才,血絕天的眼神仿佛染上了瘋狂的野獸,狂熱而失去理智,而此刻,壁友的眼神卻如同深淵,深邃而不可測。


    “……”


    血絕天對上了那雙眼睛,臉上滿是恐懼,心中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的嘴唇微微顫抖,結結巴巴地說:


    “我、我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說實話。”壁友的聲音如同冬日寒風,透著巨大的威壓。


    他心中暗想,這樣一位返老還童的高手,不可能無緣無故來到昆侖山。


    看他嘴硬,壁友再次舉起了手,血絕天立刻慌忙開口。


    “真的,我說的是真的。我失去了記憶。”


    “失去了記憶?”壁友的語氣未免有些懷疑。


    “什麽都不記得了……我說的是真的。”血絕天眼中流露出絕望和迷茫。


    “……”


    壁友沉默片刻,緩緩放下了手。


    思緒在腦海中翻湧,逐漸理清了一切。想想也確實,從一開始就有些不對勁。


    從他踏入客棧的那一刻起,血絕天的言行就顯得極其古怪,而現在,他的實力更是突然大幅下降。


    顯然,這種狀態不正常。


    壁友心中思忖,若是血絕天真的失去了記憶,那便能夠解釋他之前的種種行為與反應。


    “原來如此。”


    壁友大致猜到,血絕天極有可能是修煉時遭遇了某種強大的衝擊,導致失去了記憶的魔道高手。


    如果他保持清醒,自己絕不可能這麽輕鬆地壓製他。


    自從意識到壁友比自己強後,血絕天的態度已經完全轉變。和最初那種自信滿滿的氣勢相比,如今的他顯得非常沮喪,如同一個迷失在雲霧中的旅者。


    再細看他身形,衣衫襤褸,麵容憔悴,仿佛一隻在困境中掙紮的孤狼。


    看到他這樣,壁友不禁想起了自己剛來昆侖客棧時的情景——當時,他也是因為饑餓而狼狽不堪。


    “餓了嗎?”壁友打破了沉默。


    血絕天順從地點了點頭。


    “跟我來。”


    壁友說完,轉身走迴了客棧。


    * * *


    砰。


    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被端上了桌。嫋嫋的蒸汽在燈光下閃爍,仿佛一縷縷輕煙,帶著誘人的香氣,直撲鼻尖。


    “這是什麽?”


    血絕天的聲音透著一絲困惑,雙眼定定地盯著麵碗,似乎在努力迴憶,但腦海中的空白如同無盡的黑夜,毫無波瀾。


    他似乎真的不明白。不過既然他失憶了,壁友便語氣溫和,耐心解釋道:


    “是素麵。”


    “素麵……”血絕天低聲重複,麵上流露出一絲茫然。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剛才還餓得前胸貼後背的他,居然沒有立刻動手,而是靜靜地盯著麵碗,神情疑惑。


    旁邊的陳小熙心中湧起憐惜之情,忍不住出聲。


    “要用手拿著筷子,這樣夾起來吃。”她輕聲說道,語氣溫柔,眼神中滿是關切。


    她從壁友那裏聽說了眼前的青年失憶了,從那以後,陳小熙對他的看法也悄然轉變。


    她的眼神裏,帶著憐憫與憐惜,就像第一次見到壁友時的感覺。


    在她的講解下,血絕天終於嚐試著握起了筷子。


    起初,他的動作生疏,夾起麵條時顯得笨拙無比。但沒過一會,他的手勢漸漸靈活起來,終於開始用筷子一口口地吃起了素麵。


    然而沒吃幾口,他忽然放下筷子,徑直端起碗,將麵條與湯一並倒入嘴裏,瞬間便將碗裏的東西一口氣吃得幹幹淨淨。


    聲音在寧靜的客棧中響起,唿嚕嚕、嘖嘖。


    陳小熙愣住了,瞪大了眼睛,滿臉驚訝——她從未見過有人這樣像喝水一樣吃麵,猶如在痛飲美酒,毫無顧忌。


    “哈,這味道簡直好極了!”


    血絕天的讚歎聲在客棧中響起,渾身似乎都被這碗熱氣騰騰的素麵喚醒了。


    “原來素麵這麽好吃?”


    他眼中閃爍著久違的光彩,像是一位久居深山的隱士,初次領略世間的美味。


    “第一次吃的人反應都是這樣的。”陳小熙笑著答道。她接著自豪地說道:“別的地方可吃不到這麽好吃的素麵,隻有我們家的廚師手藝如此了得,才能做出這等美味。”


    “原來如此。”


    血絕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時,他的目光突然一變,向壁友投去了一道新的眼神,裏頭再也沒有戒備與恐懼,而是驚歎與敬仰,仿佛壁友竟成了他眼中不知名的英雄。


    壁友心中暗自發笑。


    之前在與他交手時,血絕天展現出的那份霸道與強勢,此刻竟因一碗簡單的素麵而化為感激和敬仰,真是有些好笑。


    “你真的失憶了嗎?”陳小熙的聲音柔和如風問道。


    血絕天微微頷首,神情認真。


    “什麽都想不起來嗎?”她又問,眼中流露出關切。


    “什麽都想不起來。”他的聲音低沉,眉頭微皺,仿佛在與自己的失憶抗爭。


    “連名字也不知道?”陳小熙愈發擔憂的問道。


    “名字……”


    血絕天閉上眼睛,努力迴憶,許久才吐出一個字,


    “三……”


    “三?”陳小熙愣住了,心中不免疑惑叢生。


    這個‘三’字是代表了什麽嗎?為何他記憶盡失,卻一直對‘三’這個數字念念不忘?


    “再也記不起來了。”他無力地垂下頭,似乎迴憶中有他無法承受的重負。


    “真是糟糕啊。那你肯定也不記得家在哪兒了。”陳小熙歎息,心中隱隱感到不安。


    記不起家的問題倒是其次。連筷子都不會用,連素麵是什麽都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的情況顯然不容樂觀。


    陳小熙覺得,如果就這樣放他離開,他可能會餓死在外麵。


    她思忖片刻,心中一陣不忍,繼續說道,


    “要不等你記憶恢複之前,暫時在這裏住下吧?”


    “讓我在這裏……住下?”血絕天略帶遲疑,眼中閃過一絲不安,似乎在權衡什麽。


    他掃了一眼壁友,目光中流露出一絲畏懼。剛才的教訓依然曆曆在目,仿佛壁友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嶽,讓他心生退卻。


    看樣子,之前被壁友教訓得太狠了,他到現在還是有些畏懼。


    陳小熙察覺到他的猶豫,轉頭向壁友投去期待的目光,似乎在請求他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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