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謝徊影突然發瘋拿刀往自己的眼睛刺過去的時候,他迅速用手把刀擋了下來。


    時薄琛不想鬧出人命。


    他怕謝南觀不要他。


    「南觀,南觀!!謝南觀!!」跑過去已經來不及了,海水已經淹沒到了謝南觀的腿肚子那裏,時薄琛停了下來,用盡全身力氣和唿嘯的海風相抵抗。


    終於,謝南觀迴頭看了他一眼,時薄琛立刻欣喜若狂,以為謝南觀終於聽到了他的聲音。


    可就在他準備走上去的那一刻,謝南觀突然沉入了海底!


    「謝南觀!」時薄琛崩潰了,仰天痛哭淚流不止。


    心已經不再是被刀割,是被比刀重十倍的錘子狠狠敲碎!


    「你在幹什麽?」溫和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慟哭。


    時薄琛悲痛欲絕地吼哭立刻戛然而止,好像被掐住喉嚨一樣,收都沒來得及收。


    他抬頭一看,謝南觀好好地站在他麵前,一雙眼睛在黑夜中分明透亮。


    時薄琛怔怔地看著麵前的人,眼淚肆意地橫流在臉上。


    謝南觀淡然地看著他。


    而那雙深色的眼睛裏像是溫柔,又像是釋懷。


    青年的指尖一觸碰到他的臉頰,時薄琛立刻感受到一陣指尖傳過來的溫度,他這才如夢初醒,撐起來抱住謝南觀。


    謝南觀被撞得往後倒退了好幾步才站穩,他能感覺到身上的男人在抖,像經歷了什麽恐怖至極的東西。


    他知道,此時此刻的男人需要他的安慰和定心。


    可是他沉默了半晌也沒有迴抱住男人的背,他隻是感受著男人顫慄的肩膀,笑了笑,說:「你是以為我要去死嗎?」


    「謝南觀!」時薄琛猛地抬頭,製止了他。


    謝南觀怔了怔。這是時薄琛找到他以來,第一次喊他全名。


    不再是「南觀」,而是「謝南觀」,赤紅的眼眶和顫抖的聲音足以說明男人心裏的後怕。


    「你不準再說這樣的話……」時薄琛看著青年的眼睛,突然泄了力氣,復又緊緊地抱住謝南觀,「我差一點以為你又要從我麵前消失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謝南觀被海浪拍打,卻無能為力,這種恐懼感,比讓他去死還痛苦。


    他曾經最喜歡海,因為黃昏之下,親生母親會帶著他悠閑地踩在海浪之中。可是自從親生母親失蹤,他被帶迴時家,他就最討厭海,甚至到了厭惡的地步。


    是謝南觀那雙宛若澄澈大海的眼睛,讓他復又愛上。


    「南觀,我很害怕……」時薄琛痛苦地在他耳邊呢喃,緊緊抱著差點失去的人。


    謝南觀笑了笑:「害怕什麽?害怕我會因為這件事想不開就去自殺嗎?」


    「南觀……!」時薄琛明顯急了。


    「我不會這麽做的。」謝南觀笑了,「這樣去死太笨了。」


    時薄琛緊了緊懷裏的人,手仍然在顫。


    怎麽都好,南觀說什麽都好,隻要他沒事。不然,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有勇氣活到第二天。


    看著對方害怕膽顫的模樣,謝南觀剛才平靜地心情出現了裂痕。


    他無法再保持原來的冷靜,他的心開始掀起浪,一浪又一浪壓著原來的不悅和冷漠。


    「你不是很愛我嗎,要護著我嗎?你做得到嗎?我隻是想好好地談一場戀愛,毫無負擔地互相愛著,我不想被潑一盆狗血在我頭上。」謝南觀看著那雙曾肆無忌憚地散發著愛意的眸子,「你知道我剛才進海裏做什麽嗎?」


    時薄琛呆滯地搖搖頭,不知所措。


    海風的聲音好大,卻沒有遮過謝南觀的聲音:「他說,這對耳扣是他設計的,他還說,『x』是他姓氏的首字母。你覺得,我信了嗎?」


    時薄琛立刻急了:「那不是他的名字!那是……」


    「我的是嗎?」謝南觀說,「我沒有信他的話,我還沒有傻到那種地步。你知道我剛才在做什麽嗎?」


    時薄琛看著那雙仍然平和的眸子,搖了搖頭。


    謝南觀垂下頭,自嘲地笑了:「我明明不信他,可是我還是把耳扣取下來了,我想把它扔進海裏麵。」


    「我原來在想,你把謝徊影當成我的替身留在身邊,是多麽卑劣的行為啊。我討厭他,更討厭你。我一直在想,我要徹底結束掉和你的這段感情。」


    那一對耳扣裏,藏著他那三年裏無法遺忘的痛苦。他不會否認,那一段時間裏他確實全心全意地付出了,但他也不會忘記,時薄琛對他做的種種。


    或許,謝徊影是來提醒他的,過去就在那裏,哪怕刻意去忘,那段過去也仍然在。


    17歲盛開在盛夏的那一場懵懂的愛意,明明已經有了歸屬,但偏偏時薄琛不懂得珍惜。


    血肉長在他的身上,隻有他自己才懂痛徹心扉的那一段感情。


    所以,他要把那些承載著痛苦記憶的東西狠狠扔掉,扔進海裏。


    好像這樣就真的能夠忘掉一樣。


    事實是,他也確實扔了,心裏也完全舒坦了。


    那是一道感情的分水嶺,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著,踮著腳跨過去了。


    那一邊,有很好的未來等著他。


    那一邊,或許不需要時薄琛吧。


    時薄琛聽著,心髒被密密麻麻的針紮著,不間斷地,抽痛著他的每一道神經。


    他知道,扔掉那一對耳扣,對謝南觀意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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