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宸滿頭滿臉都是汗,他騰不出手擦拭,汗水流進眼睛,又從眼角流出,在他快要睜不開眼的時候,一方銀灰色的帕子貼在了他額頭上。


    孫亮麵無表情,動作略帶些僵硬,幫陳宸擦拭完轉身換了塊毛巾,幫李妍擦了擦臉,做完這些他又給李妍舌下換了新的參片。


    陳宸沖他點點頭,算是感謝。


    又過了半小時,小傢夥在期待中降臨,男孩,三斤七兩,弱弱的哭聲一抽一抽地在寂靜的診室裏迴蕩,生機滿滿。


    陳宸簡單檢查了下,除了早產,身體比較瘦弱之外,沒有其他方麵的疾病。


    把孩子交給孫亮,陳宸交代:「隔壁屋有保溫箱。」


    孫亮本來就是兒科醫生,他知道該怎麽做。


    李妍原本是清醒的,在小傢夥平安出生後,立刻暈了過去。


    陳宸幫她檢查過後,發現她有產後出血的症狀,是羊水進入母體血液引起的凝血功能障礙。


    好在,程度並不足以致命,用銀針封住關鍵穴位,陳宸幹脆直接靠牆坐在地上,他得觀察李妍兩個小時,順便恢復下體力。


    兩個小時後,把李妍送進病房,陳宸終於有休息的時間。


    他早飯都沒來得及吃,餓的是頭暈眼花,隨手拿了兩盒酸奶,陳宸走到孫亮旁邊,遞給他一盒。


    「謝了。」


    孫亮挑了挑眉毛,接過酸奶,悶聲道:「不用,都是我該做的。」


    陳宸眨了眨眼,懵了。


    該做的是什麽意思?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堂堂九院正兒八經的主治醫師,真跑來他們診所當學徒?


    不不不,要是爺爺迴來看到,指定打斷他的腿,說他禍禍人。


    陳宸驚懼道:「那個孫大夫,之前都在氣頭上,說的話算不得數,而且我也沒當真,你你……」


    孫亮抬起頭,把酸奶塞迴他手中,薄唇微掀:「我孫亮說話,從來都是一言九鼎。」


    說完,他轉身離開,留給陳宸一個驕傲的背影。


    陳宸:大兄弟,你是一言九鼎了,我這兩條腿還能跟我多久可就說不好了。


    咱就是說,意氣用事要不得,要不得啊。


    哭喪個臉,陳宸怒吃兩盒酸奶,猶覺不夠,隨手扒拉出兩個小火鍋,咕嘟咕嘟煮開,全旋完才覺得滿足了些,陰霾氣息也消散不少。


    但,吃完之後,他突然覺得渾身燥熱,熱氣從五髒六腑往外蔓延,一絲絲一縷縷,好像著火一般,不停地燃燒再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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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到了,抱歉


    第15章 患者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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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宸嚴重懷疑,他吃的小火鍋裏邊添加了科技與狠活兒。


    為了壓製這種燥熱,他又翻出幾根冰棍,嘎嘎一頓亂造,洶湧的熱意終於緩了些。


    礙於昨天還在感冒,陳宸沒敢打空調的主意,隻能轉身上樓沖澡。


    在上樓之前,他特意去了趟病房,看望診所裏的一大兩小三個患者。


    診所開了這麽多年,鮮少有住院的患者,陳宸也是邪性,頭一迴單打獨鬥,接二連三碰到的都很棘手,搞的他焦頭爛額,已經在琢磨要不要招聘兩個護士了。


    招聘兩個,還能倒班,都有充足的休息時間,就是不知道爺爺帶著師兄師弟們迴來後,這兩個護士怎麽安排。


    帶著一腦子想法走到三樓,陳宸還沒進病房,迎頭碰見剛從病房出來的孫亮,他穿著診所的白大褂,也不知道在哪找的,袖子短一截也係不上扣,整的是不倫不類。


    但他好像不怎麽在意,手裏拿著個板夾,正低頭刷刷寫病歷。


    陳宸眼睛亮了,突然又暗了下去。


    不行,不能因為想要解放自己的雙手,就禍害別人的前途。


    眼巴巴地瞅著孫亮,陳宸心中導了好大一場戲,糾結來糾結去,也沒糾結出個所以然來。


    孫亮走到陳宸麵前,抱住夾板看著他,隻見他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嘆氣,一會兒又一副破罐破摔的表情,簡直糾結出天際。


    他往旁邊挪了挪,靠在牆上,等著陳宸糾結完。


    完是沒完的,隻不過一道視線火辣辣盯著自己,陳宸很快出神。


    孫亮開口:「在糾結我的去留?」


    沒等陳宸迴答,他繼續說道,「不用糾結了,九院那邊我已經辭職,就算你不收我,我也迴不去。」


    他語氣平淡,就像在談論天氣一般,沒有一丁點兒的起伏。


    但同為醫學生,陳宸非常清楚,孫亮這麽做意味著什麽。


    九院雖不是京都醫學界領頭羊,但綜合排名也跑不出一隻手去,神內神外幾個科室,更是敢放出來到國際上爭一爭,對於很多醫學博士來說,那是擠破腦袋都很難進去的地方。


    孫亮就這麽放棄了?


    「你,你會後悔的。」陳宸捂著腦袋,懺悔自己捅下的大婁子。


    孫亮聳了聳肩膀:「最起碼現在還沒有。」


    他親眼看著陳宸幫難產產婦調整胎位,七個半月摔跤早產,沒有剖腹也沒打麻醉,隻憑藉著幾根銀針還有他出神入化的按摩手法,就讓患者轉危為安。


    衝擊不可謂不大。


    如果說陽陽的治療,挑戰了他過去十幾年的醫學認知,那陳宸對李妍的治療,就是對他認知的絕對打破。


    在學校,他學習病症以及治療手段,工作之後,對於病症的確診更依賴於各種儀器設備的檢測結果,治療也變得更加程式化,就像一台設定好數據的機器,每天檢測重複再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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