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萬青返身迴了客棧。


    當即飛鴿傳書告知李公公,黑玉斷續膏已然到手,請速返京師。


    隱喻便是這得手的斷續膏就是他加入東廠的投名狀!


    至於說其中損失的半數黑玉斷續膏去了哪,他萬青又怎會知道?


    畢竟這東西多次易手,早就成了一筆糊塗賬。


    萬青也終究不會相信,李公公會親自跑去禦馬監質問,那丟失的斷續膏是否讓他們瓜分了。


    而在其中渾水摸魚,收益最大者便是自己了!


    這也是自己敢動那半數的斷續膏的底氣所在。


    畢竟,水至清則無魚嘛。


    不過能在這汙濁官場混,且身居高位的,能有幾個人是傻子?


    不都是滿手血腥千方百計才爬上去的?


    他應付李公公可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也不期盼他全信了自己的話,半信半疑便是最好了。


    。。。


    不日之後,李汝璽李公公得到書信後即刻便攜手下一眾心腹秘密返京。


    第一時間便召見了萬青。


    東緝事廠官署位於京師東安門之北。


    其官署前行人稀少,神色匆匆,就像生怕那東廠的番役將他們捉進去安插個罪名一般。


    即便這東廠不過是個特務官署。


    但是其修繕卻比尋常的衙門還要恢弘氣派。


    這倒讓萬青頗為驚歎。


    在他印象裏這東廠應當是一處陰暗狹小見不得光的地方,當即砸了咂舌。


    就算是萬青得到了召見也得經過層層安檢,上繳所攜帶的武器方能入內。


    最後確定他身上沒了銳器,數名番役才放他進去。


    “屬下拜見李公公。”


    萬青低下頭顱,單膝跪地行禮道。


    那李汝璽早已等候多時,笑嗬嗬的揮了揮手,指著一處座位說:


    “免禮,坐吧。”


    “是!”


    萬青當即起身做到那處座椅上,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聽李汝璽開口詢問道:


    “萬青,前幾日你給咱家寫的那封書信,其中所言當真啊?”


    “屬下不敢誆騙公公,還請您一驗其真假。”


    說罷,當即掏出了那個木匣子雙手奉上,聲音中略帶巴結道:


    “還請公公親自查驗。”


    李汝璽見到那木匣子,卻並沒有十分的欣喜之情,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當即對身旁的侍從做了個手勢。


    那侍從當即會意,走到萬青身旁小心翼翼的接過木匣,弓著腰端到了李汝璽的麵前。


    小心翼翼的將蓋子拆開,一股沁著芳香的氣味飄忽出來。


    李汝璽臉上終於如鮮花一般綻開。


    但看著僅僅三塊的斷續膏,眉宇間卻忽然緊皺,整張臉陰晴不定。


    隨後對著盒子裏的物件嗅了又嗅,看了又看,最後才滿意的將盒子蓋上。


    “把這東西給咱家保管好了,派人嚴加看守,不得有誤!“


    李汝璽鬆開手,端坐在首座上神色鄭重地對侍從吩咐。


    “是!”


    侍從不敢大意,連忙端著木匣子下去安排了。


    出廳之前又聽到李公公吩咐道:


    “來的時候兒順便給咱家沏兩杯茶。”


    “是!小的明白。”


    侍從當即就明白了李公公的意思,當即匆匆走了出去,隻剩下萬青與李汝璽二人。


    “萬青啊,你此次立下了大功,咱家該怎麽賞你呢?說罷,想要點兒什麽。”


    李汝璽眯著眼看向萬青,卻是似笑非笑地令人不知其意。


    “屬下不求其他,隻求能留在公公手下效力而已!”


    “小事一樁,好說,好說。”


    語氣看似漫不經心道:


    “可是…咱家隻怕你空有這一身高強的武功,卻無對我東廠的忠心啊!”


    “這...公公何出此言啊?”


    萬青忙的跪下來,誠惶誠恐地說,看其樣子竟像一個忠臣一般。


    李汝璽卻一改往常的平易近人,此時麵目陰沉似水


    “啪”的一聲拍了一下手邊的桌案,尖聲道:


    “別再咱家麵前裝,你是什麽人咱家可清楚。”


    “嘿嘿,你若是真心棄暗投明,效忠於我東廠,又何必先殺那段成武,後殺周存田,置我東廠與眾矢之的?”


    “屬下鬥膽問公公一句,屬下若不殺那段成武與周存田,怎能搶迴那斷續膏呢?”


    萬青跪在地上委屈地說,心裏卻恨不得將這廝碎屍萬段。


    如今自己為東廠立下汗馬功勞,迎來的不是加官進爵卻是當頭一棒。


    這廝著實可惡且不好應付。


    又或是這李公公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不管如何,萬青此時腦子裏想的都是如何與這老狐狸周旋。


    李汝璽冷哼一聲,就像是早就看破了萬青的拙劣演技,絲毫不搭理他那委屈樣貌,冷笑道:


    “咱家早就派人查了,你莫不是跟那周存田有甚麽私仇,得了如此機會,招著我東廠的名號大開殺戒,報了私仇,卻將我東廠也拉下了陰溝,當真是好計謀。”


    “如今你闖下大禍,朝中各派都想借著這次事端打擊督公與殿下的勢力...你死一萬次都不足消此罪孽。”


    李汝璽指著萬青,將萬青的罪行滔滔不絕的將其條條列出,卻絲毫不提及奪迴斷續膏之功。


    “李公公您說的哪裏話?屬下可不曾有如此卑鄙的念想啊。”萬青趴在地上顫音迴答。


    他此時心中驚駭不已,沒想到這李汝璽妄想效仿吳天一卸磨殺驢,過河拆橋。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也隻好魚死網破了!


    如此暗暗的想著,便開始調動各處經脈內力,如今他已葵花二層的功力。


    若是他想要逃跑就憑東廠這些三腳貓番役還攔不住他!


    “把你推出去做一個替罪羊,還是讓你成為東廠的功臣,咱家還需好好兒的考慮考慮。”


    李汝璽威脅地說。


    萬青依舊跪在地上,聲音卻不似之前的卑微,破釜沉舟一般沉聲說:


    “公公您大可將屬下推出去當那替罪羊,隻是此舉會寒了手下弟兄們的心罷了。屬下說句大言不慚的話,若是東廠不保我,那殿下日後必將喪失一左膀右臂,其天下之功業必巨難無比,人心皆失又何談功業?!”


    “二來在朝堂袞袞諸公眼中,東廠之輩無非欺軟怕硬,酒囊飯袋之人,恐怕日後勢力不足人心惶惶是輕,重則項上…人頭不保!”


    “大膽!”


    李汝璽猛的拍桌子嗬斥道,臉色忽明忽暗。


    想不到這小子口角倒是頗為犀利,說的也有些道理。


    也可見此子野心勃勃,誌必不在小啊,還需將其牢牢掌握在手裏!


    “自己掌嘴。”


    那萬青說到底也是個狠人。


    李公公一聲令下便絲毫不含糊,“啪啪”地自行掌嘴,半張臉頃刻之間就腫了。


    “夠了。”


    李汝璽擺手示意他停下,心中的氣消了些。


    眼見將這萬青險些逼到絕路,自己也知道此時今日給他的下馬威已然夠大。


    給他一下馬威便是讓他明白不要居功自傲之理。


    今日與他談話甚多,但其言外之意無非就是:


    如今你萬青不過一喪家之犬,若是敢有二心,我東廠可隨時將你拋為棄子任人宰割。


    若是再逼迫他恐怕將會適得其反。


    李汝璽看著萬青一旁腫脹的臉頰,定了定心神,扯著尖細的嗓音說:


    “今日這一掌嘴之罰便當你的口無遮攔之罰。”


    “鑒於你為東廠奉上黑玉斷續膏一事,也算是立下了功勞,咱家今日便命你為東緝事廠百戶,著飛魚服,百戶腰牌,聽候差遣。”


    萬青聽罷身子一顫,仿佛被李公公的轉變與其大方的恩賞震驚一般,許久才緩過神,驚喜道:


    “謝公公給屬下這次戴罪立功之機,屬下定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李汝璽緩緩起身,走到萬青身旁親自將其扶起,笑著囑咐道:


    “嗯,說起來簡單,日後還要看你做的,隻要做得好,加官進爵,金銀珠寶,東廠都能給你。”


    看著眼前做作的李公公,萬青即便心中再多厭惡,此時也不敢發作。


    隻好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公公放心,屬下定當竭力而為,若有異心當受千刀萬剮之刑!”


    “嗯,下去吧,有事咱家會派人傳喚你。”


    “是,不過卑職還有一請求不知當不當講。”


    見萬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李汝璽不好拒絕:


    “講!”


    “卑職有一同鄉,此次能給東廠立下功勞倒是有他幫了我一把,便也想著在東廠底下謀份差事...”


    李公公這次倒是大方,大手一揮道:


    “小事兒,咱家給他個小旗當當,就在你手底下當差好了。”


    萬青聞言大喜,行了一禮:


    “那卑職替我那同鄉謝過李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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