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兒別睡,你哥哥來了!”


    程驕現在是真的病了哪裏還能人為控製。


    嬴政進殿時看到嬴傒懷裏他弟弟那小不大點一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熱氣,心裏就止不住的難受。


    他不過是想借疾病這個由頭把他爹的那些姬妾發配出去。


    他沒想到,他弟弟竟然以身作則。


    “一晚,隻一晚,你們是怎麽照顧你們公子的?”


    麵對嬴政的怒火,那些寺人全都跪了下去。


    他們當然知道他們公子昨晚做了什麽,但他們公子有令絕對不能告訴大王。


    哪怕大王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也不能說。


    嬴政看著店內劈裏啪啦跪了一地的人,心中除了鬱悶之外更多的是痛恨。


    “本王明明知道的。


    弟弟為了本王什麽都能做,本王怎麽就忘了呢!”


    嬴政的小聲的碎碎念,讓嬴傒聽了個正著。


    嬴傒不知道嬴政到底在愧疚什麽。


    但注意到嬴政滿眼的心痛,嬴傒忽然間想起了子楚。


    曾經他對他這個弟弟也是有疼愛的,奈何他們之間隔著皇權。


    如今子楚死了,他這個當哥哥的也想起了曾經那個弟弟的可愛之處。


    正如別人所說,故人和敵人隻差了一劃。


    而這一劃就是彼此刻在心上的尖刀所留下的痕跡。


    他和子楚已經迴不去了,嬴政和程驕還有可迴轉的餘地。


    趁現在他們兄弟齊心,嬴傒忍不住開口勸慰幾句。


    “大王看重長安君乃是整個鹹陽都知道的事兒。


    如今長安君病了,大王則要保重自身。


    否則當長安君好了,看到他尊敬的兄長竟然因為他病倒,他心中該是何等難過?”


    嬴政沒想過想要置他們爹於死地的嬴傒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過這也恰恰證明了他弟弟對他的好,是個人都看得懂。


    “伯父,謝謝您抱弟弟迴來。


    本王不放心弟弟的病情,打算留在這兒陪著他。


    若是伯父方便,就待會兒一起留下吃個午飯吧!”


    嬴傒可不是沒有事兒幹的閑臣。


    宗室那邊還有不少事等著他處理。


    留這兒看這兄弟倆兄友弟恭他是沒那個耐心的。


    況且如今大王已定,他這個大伯今後隻會是個可用的宗親沒有其他前途了。


    “大王關心長安君自在情理之中。


    不過請大王別忘了,長安君倒下了,大王還能用的人有很多。


    可一旦大王倒下了,長安君不可替大王做決定。”


    嬴傒這話中的離間之意嬴政聽的明白。


    不過嬴政不打算給他解釋,畢竟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他大伯想將自私冷漠貫徹到底,自然不會承認他和他弟弟的兄弟情。


    而他們兄弟兩個之間的情誼本就是秦宮之內不該存在的。


    都是那種明知道前有南牆卻依然要撞上去的。


    嬴政也想看看他弟弟對他的好會持續到什麽時候。


    “大伯請自便,本王就不送了!”


    尋到合適的由頭嬴傒也就離開了昔言殿。


    所有朝臣原以為這不過是長安君普通生病而已。


    然而自程驕病倒開始,秦宮之內逐漸有人病倒,且人數眾多。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秦宮這是發生了疫病。


    嬴政作為大王,為了控製傳播範圍甚至免了七日一次的大朝會。


    隻派人收走他們寫好的硬紙,再發幾張供他們使用。


    一時間整個鹹陽城內風聲鶴唳,所有人都害怕這秦宮之內的疫病會傳到宮外來。


    呂不韋作為唯一一個需要進宮處理政事的大臣每天也都是膽戰心驚的。


    生怕一個不注意他的小命兒就沒了,不過呂不韋很快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秦宮之內如果真的疫病橫行,那麽嬴政這個最開始就跟長安君接觸的大王應該會病倒。


    可是嬴政隻病了三天就好了!


    三天時間什麽概念呢?


    就相當於他感冒了一下,然後打了個噴嚏,然後他就好了。


    這種放在現代都算得上是醫學奇跡,放在古代那就更不可能實現。


    唯一的一個解釋就是這場秦宮內的疫病有貓膩。


    呂不韋知道嬴政他們兄弟倆有小心思,可他卻無權過問。


    他這個攝政之人治可以管朝政,但秦宮屬於王的內宅,內宅的事兒他是沒資格管的。


    他若是敢越俎代庖的管,華陽太後還有趙姬都不會放過他。


    而且因為這次疫病的原因,呂不韋想要去討好趙姬的事兒也被迫放下。


    縱使他每日出入秦宮他卻一個月都沒見到趙姬一麵。


    盤算再多呂不韋現在也沒有可行的試探之法隻能專注於眼前的政事上。


    嬴政給他弟弟放了幾天假,讓他弟弟可以放肆的在宮內玩,自己卻給苦哈哈的陪著呂不韋一起辦公。


    眼瞧呂不韋,有些心不在焉。


    嬴政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連忙出聲詢問。


    “呂相,近日可有什麽大事發生?”


    經過程驕長達半年的pua。


    呂不韋現在已經完全忘了他攝政之後該如何去辦。


    現在的他行事方法全都是程驕和嬴政一手訓練出來的。


    這就導致他從根源上相信嬴政跟程驕每次問他什麽事的時候,都是帶著答案問他的。


    他若是敢有隱瞞,這兄弟倆就會當場給他難堪。


    呂不韋也是個要麵子的人,被這兄弟倆下麵子的事,有一次就夠了!


    “啟稟大王,趙國勸說楚國聯兵攻秦失敗之後,趙王身體不好,如今已稱得上病入膏肓。


    其他幾國特送來禮物恭賀大王登基。


    其中魏國獻給太後東珠一盒,因臣無緣得見太後,所以遲遲未孝敬。”


    呂不韋突然提到趙姬,這讓嬴政的神經立刻緊繃了起來。


    他眼神犀利地盯著呂不韋,仿佛要透過他看到更深層次的意圖。


    \"呂相,有些東西是隻能由指定的人給的。


    比如魏國獻給我母後的東珠,就應該由我這個做兒子的給。\"


    嬴政的聲音冰冷而堅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此刻,他就是再明確的告訴呂不韋,趙姬是他不能觸碰的底線。


    呂不韋微微皺眉,他意識到自己可能觸動了嬴政的敏感神經。


    然而,他並沒有退縮,反而笑著迴應道。


    \"大王說得是,魏國獻上的東珠自然應該由大王親自贈予太後。


    隻是,微臣和太後都攝政,微臣有些政事上的問題想要問一下太後。


    不知大王可願讓不韋見一見太後?\"


    呂不韋試圖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見趙姬。


    但嬴政並不買賬。


    先前呂不韋和趙姬私通的消息還猶言在耳。


    這半年雖說趙姬態度有所緩和,多次找他說“本宮絕對不會做任何對不起先王的事兒。”


    可嬴政不相信趙姬,所以他絕對不會讓呂不韋見到趙姬。


    \"呂相,不上朝時,你乃是本王欽定掌管前朝朝政之人母後則是管理後宮。


    你二人分工不同,不涉及到什麽政見上的不同。


    以後,關於後宮之事,呂相還是少操心為好。


    若呂相有什麽必須跟母後商量。


    等待宮內疫病結束,大朝會重啟之日,呂相再商議也不遲。\"


    嬴政的語氣中充滿了警告意味,他不希望呂不韋再插手後宮事務。


    呂不韋心中一沉,他和趙姬之間有舊的事兒,不是什麽秘密。


    若是嬴政有心要追究他逃不掉。


    上次嬴政宣布攝政之事時,他已經注意到趙姬跟以前有幾分不太相像。


    短時間之內一個人的麵貌是不會有太大變化的,那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人被換了。


    換掉了,這三個字出現在呂不韋腦海中時,呂不韋瞬間把一切都串起來了。


    在嬴政上位之前就有傳聞,說他非先王子嗣,乃是趙姬與他的兒子。


    雖說嬴政沒來找他質問過這件事的真假。


    這樣的傳聞終究會成為嬴政統治路上的障礙。


    他這個做兒子的,若是放任他母親與自己接觸,可不就是坐實了,身為太後的趙姬與他有私情?


    怪不得嬴政現在像防狼似的防他,若他是大王他恐怕也會這樣提防著。


    重新看起竹簡上的朝政呂不韋知道他現在要做的是讓嬴政放鬆警惕。


    注意到呂不韋沒有在堅持要見趙姬嬴政心中的殺意也少了幾分。


    可嬴政心中起了要把趙姬送走的念頭。


    “丞相為國操勞,本王卻放心不下弟弟。


    這樣吧!


    丞相批閱完這些竹簡之後,給本王寫一份近期大事匯報,本王迴來時候希望呂相已經處理好這些竹簡了!”


    嬴政說完這話就走,半點沒給呂不韋說不的權利。


    呂不韋現在也很想罵人。


    這小崽子到底知不知道一國的朝政不是簡單的幾句話就能處理完的?


    他年幼他可以當甩手掌櫃的。


    他年老他就給在這苦哈哈的批公文?


    這世上哪有這般道理!


    偏偏這攝政之人是他自己籌謀來的。


    如今詔令已下,他想要不當這個攝政之人都不行。


    呂不韋隻能麵露苦笑想辦法快速把麵前這些政事處理完畢。


    而說去找程驕的嬴政,則是在半路轉去了雪宮。


    “母後,過來小半年了。


    本王今日想問你一句,你對呂不韋當真沒有私情嗎?”


    長達半年的幽禁讓趙姬有些失態。


    突然間看到嬴政,發現嬴政問她對呂不韋有沒有私情。


    趙姬下意識反應就是隻要她迴答沒有,她就會被嬴政放出去。


    原本嬴政也是這麽打算的。


    可當他看到趙姬猶豫了片刻,然後很快的迴答“沒有”的時候。


    嬴政就想起了他弟弟告訴他的,人隻有在說謊的時候才會想著要猶豫。


    他母親終究還是騙了他!


    程驕用他的熱情讓嬴政知道這世間總有人是不問原因向著他的。


    而程驕的偏愛則成了嬴政心中衡量一個人對他是否坦誠的標準。


    趙姬就算是撞到了槍口上。


    明明她隻是思考了片刻就給出了答案。


    這在趙姬看來已經是她最大的誠意了!


    可惜在嬴政看來,這就是她依舊想要選擇呂不韋而不選他這個兒子的前兆。


    “兒子也不想母後繼續在這雪宮中住下去。


    既然母後說了,你與呂不韋沒有私情,那兒子便允您出去。


    隻是這方式就隻能由本王選擇了!”


    一聽說能出去趙姬喜極而泣,看向嬴政的目光也帶上了幾分感激。


    可嬴政看到這目光,隻覺悲涼。


    過往他還可以用他的母親不善表達來解釋他母親對他的忽視。


    可是到如今,他竟找不到任何理由為他的母親辯解。


    罷了,罷了!


    他給她一份體麵放她自由算是圓了他們母子之間的情誼。


    扔下那塊代表他身份的玉佩,嬴政就離開了雪宮。


    第二天這雪宮之內就沒了人。


    當趙姬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她已經到了一個普通的宅子裏麵。


    那布局跟在趙國時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她手裏還攥著那枚象征著嬴政身份的玉佩。


    趙姬險些認為她兒子為王,隻是她的大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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