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拿起手機,在備忘錄裏打下一行字。


    「衣服幹洗的費用,我會賠給你。」


    「不用幹洗。」


    唐彥看著手機上的內容,無奈道。


    「你忘了,我早就不是嬌生慣養的唐家少爺了,現在你才是我老闆,員工照顧老闆,應該的。」


    說完,話是這麽說,可等他真的把盤子裏的食物切成小塊送到唇邊的時候,那得益於良好家教的優雅舉止,是無論如何都藏不住的。


    安慰人的話說不出來,沈皖江隻能嘆了口氣,低頭小口小口地吃著盤裏的東西。


    盤子裏是全麥牛奶和一個煎蛋,說實話,沈皖江根本就吃不慣這些東西,之前陪程芊減肥,最過分的時候也就是酸奶加燕麥片,現在這…


    再加上宿醉之後胃不舒服,他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唐彥還沒吃完,看見他剩了一大半沒動,立刻疑惑地看著他。


    「不好吃嗎?」


    沈皖江趕緊搖了搖頭,拿起手機打下了「喝太多酒,沒有胃口」幾個字。


    唐彥的眉頭這才舒展了些,不過很快,他的目光就又定格在沈皖江身上。


    他還在努力迴憶著昨天的事情,正盯著被風吹動的白紗簾發呆,猝不及防對上唐彥的視線,嚇了一跳。


    這一次,沈皖江沒有打字,隻是歪了歪頭,對方就明白他的意思。


    他在問「怎麽了?」


    唐彥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低頭用叉子戳了戳盤子裏的麵包片。


    「昨天,為什麽,一個人喝酒啊?」


    他問道,其實都不用他問,沈皖江光是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他要說什麽。


    窗外的風不知不覺大了些,掩蓋了他的嘆息聲。


    剛要去伸手拿手機,另一隻手就搶先一步放在手機上。


    沈皖江沒注意,掌心穩穩地落在那個白皙的手背上。


    「對…」


    他嚇了一跳,一邊用很低的聲音道歉,一邊收迴手。


    唐彥卻像沒事人似的把手機推到一邊。


    「讓我猜猜…」


    「是因為上次那個人?」


    聽見他這麽問,沈皖江隻得把進行到一半的,戰略性喝牛奶的動作停下來,他猶疑著點了點頭,眉尾眼稍盡是難言的感傷。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沈皖江下意識地想要把這些情緒都藏起來,沒想到適得其反,不光情緒沒藏住,眼淚也不爭氣地湧上來,在眼眶周圍打轉。


    「哥,皖江哥?」


    唐彥叫了他兩聲,沈皖江整理了一下情緒抬頭,想要忍著淚水看他,一張紙巾卻在這時候遞過來。


    「謝謝。」


    他用恢復了一點的嗓子很小聲地說道。


    唐彥搖了搖頭,目光裏寫滿了歉意。


    「我不該問的,對不起。」


    「沒關係。」


    沈皖江搖搖頭,他不是那種會把前任的缺點當成談資的人,自然也就不想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唐彥還沒吃完,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走,看了一眼時間還來得及,就問他有沒有冰塊。


    「敷眼睛嗎?用這個吧。」


    唐彥說,進廚房又出來,手裏多了兩塊兒薄如蟬翼的土豆片。


    「用這個吧。」


    唐彥把土豆片往前一遞,沈皖江卻被他這動作弄懵了,站在原地不知道應該幹什麽。


    「這個,放在眼睛上?」


    「對啊,我在網上找的,很好用的。」


    看著唐彥一臉認真,沈皖江也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隻是這方法他之前沒試過,不知道好不好用。


    半信半疑間,就看見唐彥的期待臉,沈皖江隻好躺在床上,讓他給自己敷上去。


    土豆片落在眼瞼上,上麵還帶著若有若無的,唐彥指尖的餘溫。


    他安靜的閉著眼,卻從沒想過這指尖不光在自己的臉頰上滑過,還曾解開過他的扣子,拍下照片發給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人…


    大概是昨晚睡得不夠,沈皖江竟然就敷著土豆片睡著了。


    等他睡醒的時候,土豆片已經不見了。


    沈皖江一睜眼就看見上牆上的掛鍾,分毫不差地指向中午十一點零五分。


    四下找了一圈也沒看見唐彥的影子,沈皖江索性不管了,看了一眼身上的睡袍準備換衣服,結果就注意到洗衣機裏就讓他絕望的聲音。


    現在去公司開會一定來不及了。


    他這麽想著,在床邊坐下來想要給甲方打個電話,可剛剛按下撥號鍵,玄關處就傳來一聲巨響。


    沈皖江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下一秒,手機掉在了地上。


    —


    房間裏,沈皖江和程瑾逸對坐在沙發上,唐彥侷促地在旁邊站著,兩隻骨節分明的手指攪在一起,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良久的沉默之後,他扯了扯沈皖江的袖子。


    「哥。」


    他很小聲地叫了一句,和之前在宴會上遇到程瑾逸時判若兩人。


    大概是因為家裏發生的事情吧。


    沈皖江這麽想著,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


    可等到他真坐下了,沈皖江才發覺有一道冷冰冰的目光正盯著他。


    「你們倆,什麽時候開始的?」


    「我們倆不是!」


    唐彥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一邊擺手一邊後退。


    對麵的程瑾逸看見這一幕,先是疑惑,然後才是危險地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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