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瑾逸沒有迴答,沒吹涼的牛肉麵直接往嘴裏塞,再怎麽控製還是表情扭曲。


    冰可樂恰逢其時地被推到他麵前。


    沈皖江隻是看了他一眼,就轉頭給自己倒了一杯一樣的。


    程瑾逸看著被子裏糖分極高的,名為肥宅快樂水的黑色液體,英氣的眉毛緊緊皺著,像是這液體裏掙紮,卻不斷炸裂的泡沫。


    像是盯著什麽硬骨頭一樣,好半天,他才把麵前的杯子拿起來,一飲而盡。


    沈皖江早就知道,程瑾逸買了兩張返程機票。


    他原本還以為是鄭樊的,直到聽見程瑾逸半夜接起的電話裏,鄭樊有氣無力地抱怨rudolf不停地找他咬人,沈皖江才知道,那張票是買給自己的。


    機場裏,來往乘客熙熙攘攘,沈皖江坐在候機室裏,一手一個冰激淩,佟寧抱著一桶爆米花給他洗腦。


    「沒想到程總會親自過來……」


    「咱們兩個的關係,你也不忍心看見我被開除吧……」


    「還有,我跟jocab真的不是,他誤會……」


    中心思想就一個——讓沈皖江替自己在程瑾逸麵前打個圓場。


    她覺得不好意思求沈皖江,殊不知沈皖江才是不好意思的那個,


    畢竟前不久剛拿了人家當擋箭牌。


    可他剛想說話,就看程瑾逸從不遠處走過來,表情有些不自然。


    「程總。」


    跟公司絕大多數員工一樣,佟寧對他是懷有敬意的。


    他從位置上起身,程瑾逸就順其自然地坐在她剛才的位置上,對沈皖江麵色溫和。


    「聊什麽呢?」


    「沒聊什麽。」


    沈皖江說道,看見對麵,程瑾逸身後的佟寧長鬆了一口氣。


    程瑾逸沒有多問,看著麵前的沈皖江,許久,才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


    「公司副總的位置還空著,鄭樊不願意幫忙,你要是不嫌棄……」


    他迴頭看了佟寧一眼,那姑娘原本還以為他是對沈皖江說的,險些沒接住他的話。


    她的學歷和出身都不差,又有出國留學的履歷錦上添花,想在企業站穩腳跟並不難,可自己的老師就是看上這一家了。


    直到她看見和其他開公司玩的太子爺們截然不同的程瑾逸,一個輕易把數額巨大的訂單放心交給新人的老闆。


    「佟寧,佟寧!」


    沈皖江叫了她兩聲,麵前的人才終於從興奮過頭的狀態裏緩過來。


    剛想說幾句就任升遷的客套話,就看見程瑾逸拉起了沈皖江的手走了。


    —


    重新坐進熟悉的卡宴車,沈皖江意識到自己迴家了。


    後座上滿是清雅的木質香,程瑾逸就坐在他身邊聽電話。


    「先迴家吧,太累了。」


    看見他掛斷電話,沈皖江偏頭靠在他肩上,闔上眼的同時,輕輕皺了下鼻子。


    他身上的煙味很不尋常,不難聞,但是很重。


    那人從身邊拿起一條毯子蓋在他身上,沈皖江悄悄睜開眼看他,忽然忍不住伸出手,在他的眉心輕輕畫著,想要撫平他的眉頭。


    「累了就睡一會兒,睡醒了帶你出去玩。」


    「我睡醒就半夜了,還有什麽玩的?」


    沈皖江收迴手,都說談戀愛會讓人變傻,但沒想到程瑾逸也不能倖免。


    「那就明天早上,明天……」


    程瑾逸有點為難,一直在前麵開車的鄭樊像是終於忍不住了,舔了舔唇瓣,猶豫著開口。


    「您明天上午約了林總吃飯,下午約了周老闆談項目開發,還有……」


    「還有什麽?」


    程瑾逸假裝漫不經心,實則聲音冷的快要掉下來冰碴了。


    鄭樊咽了下唾沫。


    「……倒也,也不是很急,您要是有別的事,那我就,就先頂一陣唄。」


    隻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出來他這話不情願到就差磨牙了,隻是程瑾逸揣著明白裝糊塗,最重要的是不提加工資。


    沈皖江都有點聽不下去了。


    「你要是實在忙,就去上班吧,我正好把時差倒迴來。」


    「沒什麽可忙的了,就差一點收尾工作。」


    程瑾逸靠在椅背上,長久以來累計的疲憊逐漸被收進那雙眼尾上調的丹鳳眼裏。


    一直到車子停下,都沒有再睜開。


    程瑾逸第二天果然沒有去上班,但是他很成功地把沈皖江的時差給倒迴來了,從下車後的天亮折騰到天黑。


    沈皖江好幾次要睡著都被他重新「叫醒」了,嘴上捨不得說的比誰都好聽,真折騰起來都不把他當人。


    沈皖江對程瑾逸的這種行事風格堪稱深惡痛絕,好在第二天的早飯是現成的。


    「早。」


    男人靠在廚房門上和他打招唿,沈皖江有種想沖他那張帥臉使勁兒拍一巴掌的衝動。


    一步一趔趄地挪到洗手間之後,發現男人還在原地看著他,隻能不情願地說了個「早」,然後使勁兒把門關上,因為動作幅度太大,還把腰抻了一下。


    得,雪上加霜。


    程瑾逸隻會做牛肉麵,在國外的那幾天,本來想給沈皖江表現一下,結果一不小心差點給自己吃吐了。


    所以早餐什麽的都是前一天在網上預定的,他就負責用自己不輕易顯露的,比常人高出一大截的審美——擺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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