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去了後院,看不到葉青。


    又害怕見到葉青,那他會心疼愧疚。


    更害怕見不到一個鮮活的葉青。


    像是必須要看到一個答案,明緒踏進後院,推開那扇搖搖欲墜的房門,黢黑的角落裏畏縮地蜷著一個身影。


    小小一團。


    眼淚控製不住掉下來。


    明緒控製不住自己的神情,變得似哭似笑,一張俊臉上全是難以釋懷的神情。


    「.....原來你真的在這。」


    「為什麽啊?」


    明緒腳步踉蹌地向前走了幾步,走到了那個蜷縮的小人邊上。


    躲在角落裏的人畏畏縮縮,似乎懵懂無知,隻又往裏縮了一下,那樣害怕的模樣,明緒看的心中酸疼。


    他伸出手想要去摸那人的臉,卻被避開。


    「讓我看看,有沒有受傷....」


    明緒動作有些用力,想要掰過葉青的臉,但卻被青年的兩隻手抓住。


    「唔唔——」


    葉青突然掙紮起來,發出尖叫聲,尤其隨著明有些用力地動作,似乎被刺激到一般,他張嘴咬住了明緒的手。


    兩顆尖銳的虎牙狠狠咬在明緒的手背上,葉青額角一抽,卻露出笑,另一隻手在葉青的頭髮上摸了摸。


    「慢點咬,不怕。」


    「不怕。」


    男人的大手溫暖帶著點粗糙,安撫著青年突然的焦躁不安,葉青眨了眨眼,那雙漂亮宛如琉璃的眼睛裏還是沒有聚焦,但逐漸冷靜下來。


    明緒眼看著青年冷靜下來,慢慢靠近他,把人抱進懷裏,男人寬敞溫暖的懷裏有點淡淡的清香。


    就這樣不知待了多久,葉青的理智終於慢慢迴籠,他動了動發麻的全身,臉色蒼白。


    「冷靜下來了嗎?」


    明緒的聲音從他頭頂那傳來,葉青眨了眨眼,沒有說話,他有些不想說話,亦或者說很累。


    「為什麽還要到這裏,這裏你不應該很討厭嗎?」


    明緒說著,將葉青抱了起來,他動作輕柔地帶著人走了出去,還在找的一群人也聚攏過來。


    「.....那你為什麽現在找我?」


    葉青抬起頭,詢問著明緒。


    明緒看著那雙明亮的眼睛,突然啞口無言,發現,根本不是對方一無所知,而是對方知道了才找了過來。


    「你知道了?」


    葉青抿了抿唇,輕聲道。


    「誰不知道呢,一個在外名聲多年狼藉的明家支係,突然搖身一變變成了指揮官,還是地下組織的。」


    葉青抬起頭,他其實能察覺出很多不對勁,但不知為什麽,自從離開明家後,他的思緒就越發遲鈍,像是在緩慢地變得僵硬。


    連掙紮都很費力。


    他從船上逃下來後第一時間就去找了明緒。


    他其實被明緒送出去後,還是呆滯的,因為他的思緒僵硬,總是很遲鈍地才能反應過來,等上船了,聽到兩個小廝談話。


    說要送他去國外。


    葉青才終於意識到,似乎有什麽在變化。


    在那艘即將發船的船上,他聽到太多流言蜚語,更多的都是關於明緒的身份。


    一時間葉青才意識到,明緒原來不是一個普通的世俗上依賴明家的廢物,原來早就有了磅礴大誌。


    一種莫名的衝動在心中燃燒。


    看著燃起戰火的城市,葉青竟然不顧一切地逃了出去,甩開了兩個小廝。


    他想再問一次明緒,他真的願意放他走嗎?


    說他賤也好,說他蠢也罷,把出國的船票浪費,但葉青覺得不愧此心就夠了。


    所以他義無反顧地去了。


    在這一周裏,他苟活在亂世裏,作為地下組織指揮官,明緒即使被勢力保護,卻還是避免不了受傷。


    明麵上被報導的槍傷,爆炸,葉青在報紙上都已經看到很多次。


    他再一次意識到,明緒不是那樣的人。


    不是那樣薄情寡義,拋棄自己的人。


    也是這種活著見最後一麵的心思,葉青在明家私宅裏挺到現在。


    全靠一口氣。


    「你知道嗎.....我當時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不一樣,絕對不是世俗眼裏那般浪蕩子,你果然不一樣。」


    葉青靠在明緒懷裏,氣若浮絲,明緒沒察覺到,隻以為是葉青這幾天奔波太累了,明緒把人抱得更緊些。


    「你果然不一樣,幸好沒有誤會你,但是我真的.....想要你坦誠地和我說,不要自以為是地用保護我的方式,傷害我.....」


    葉青輕輕說著,他盯著明緒胸口那粒扣子,一字一頓道。


    「.....我知道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明緒親了親葉青的頭髮,像是在輕吻失而復得的寶物。


    「那就好....」


    葉青笑了一下,仿佛處於彌留之際般,喃喃自語了一句話。


    「.....但我希望會有第二次.......沒時間了.....」


    青年的聲音很小,小到不細聽,都聽不見。


    一切發生的都很突然。


    葉青的大腦本來一直緊繃著,見到人後突然陷入一片空白,緊接著就是徹底沒了那口氣。


    那團纏繞著他思緒已久的白色煙霧再次繚繞而上,勾纏的脆弱的神經,散發著令他頭暈目眩的斑斕色彩。


    世界是大大小小、一片五顏六色的圓點。


    身體不知何時仿佛被吸鐵石吸住了般徹底定在這片陰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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