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晚風牽動燭火惹婆娑。


    許薑的視線隨同燭火遊走過他分明眉目,顧不上多慮,托起他傷勢頗中的左臂,扯去破爛的衣袂,而後舉起藥瓶。


    「嘶——」


    昨日今時相交疊,許薑的心跟著一顫。


    不知是酒意未散,還是秋月醉人,抬眼窺見少年的側影,許薑倏而生出錯覺,好似他兩人正處於茫茫曠野,朗月星空下。


    好不容易逃離鄭人的包圍,廣袤天地間隻他兩人相依為命……人生若隻如初見。


    「那日,」她錯開目光,一邊小心傷藥,一邊如話家常般徐徐開口,「為何會出現在鄭人營中?」


    他兩人的相遇,是巧合,還是一早在他計劃內?


    入住許王宮,是他計劃的一部分,還是陰差陽錯?


    聽出她話裏的退步,羋坎的目光倏地一滯。


    良久,一群寒鴉掠過窗外,燭花劈啪作響,羋坎的手臂微微一顫,神情如夢方醒。


    「王姬可曾聽說過,『巴山之惡,飛鳥難入,楚水苦寒,遊魚不苗』的說法?」


    許薑一怔。


    楚國山水如何,與楚國公子為何出入鄭營何尤?


    「區區小傷,王姬不必介懷。」


    黯然隻片刻,仰起頭時,羋坎的神情已明媚如常:「王姬隻需記得,坎對王姬之心,半分作不得假。」


    「那日去鄭營……」


    見許薑蹙眉,他再次錯開視線,沉吟許久,喃喃道:「是迫不得已,亦是心甘情願……某幼時羸弱,為鍛鍊某的體格和膽量,父親時常將某扔進深山老林,能否活著出去,全靠天意。」


    天邊浮雲來又去,翩翩公子燈下見。


    某個剎那,許薑依稀窺見了羋坎眼裏的水光,又似乎隻是月華瀲灩,她兀自生出的錯覺。


    不等她看清,羋坎已再次仰起頭,唇角揚起,眼裏噙著月華皎潔。


    「那日在鄭營,月華同今日。那是坎出生以來第一次,有人在險地奔某而來,將某護在身後。」


    四目交匯,許薑的心倏地一顫。


    秋月燈火多惑人,可她看得分明,感動、崇拜、景仰……可以是愛慕的一部分,卻不能等同於愛慕。


    「那隻是開始。」不等她措辭,羋坎已再次開口。


    「裝聾作啞是我之過,至於為何,」他替對方續上一杯茶,雙手奉至她麵前,「王姬心思通透,想來不必某多言。」


    許薑接過清茶,斂眉不語。


    羋坎舉目望向窗外秋月,眼裏噙著懷戀,柔聲道:「王姬不知,認識王姬之前,食物於某別無不同,唯一的不同隻是今日要多吃些,還是少吃些。與你相識之後,某才知道,烤魚有講究,野菜有不同……哪怕隻是平平無奇的蔬菜羮,冠以珍珠翡翠白玉羹之名,也能多出幾分風雅滋味。」


    許薑的目光重重一顫,陡然抬起頭。


    堂下燭影搖曳,翩翩公子正展眉。


    「許國兩載,某才清醒,此生為生存,為名利,不知五色,不見風月,認識王姬之後,某才得見此間繽紛,碧海紅塵……」


    眼裏漾著風與月,少年垂眸莞爾。


    「若是有幸,能伴王姬行過名川大山,覽遍五湖四海,賞過人間至味……才不枉此間走一遭。」


    許薑看向他湛亮如星的雙目。


    清茶自漣漪,落地影成雙。


    庭間桂子月中落,人間已是團圓時。


    【完】


    作者有話說: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李白《俠客行》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鄭思肖《寒菊》


    這句詩是作者心目中的許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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