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扶風和薑尋也接連走進來,黃岱看向薑尋正在往外冒血的胳膊,臉色一變」:「怎麽還掛彩了?」


    薑尋笑著搖搖頭:「皮外傷,剛才撤的時候被箭影颳了一下,不打緊。」


    「怎麽樣?」黃岱問道。


    「這個成麟倒真不愧為西北大將軍,在兵法上有一套,又喜歡猛攻,我們一開始都險些沒招架得住。」


    薑尋說著,將胳膊往桌子上一架,一個軍醫走了進來為他包紮。


    「不過,後來我摸透了他的招式,便也算不得棘手。」


    薑尋胳膊上的傷很快被包紮得差不多,今日用的藥膏格外溫和,他抬頭望了望給他包紮的醫師,和往常一樣,醫師都戴著麵紗,他又仔細看了好幾眼。


    聞言,黃岱這才放下心來:「守著皇城的人一分為二,對我們來說也不是壞事,這樣倒是可以逐一攻破。」


    樸霄點點頭:「這樣,也算對得起主人了…」


    樸霄的話音將落未落,卻見那醫師將手裏的軟布一放,轉頭看著他們。


    四個人都齊齊地看向這位醫師,黃岱最先喜出望外道:「蘇岫!」


    其餘三人也很快看了出來。


    「真是你啊!」


    蘇岫將麵紗一摘,沉聲道:「你們告訴我白榆君怎麽了,不許瞞著我。」


    她跟桑白還有白無雙坐船到皇城碼頭,船上的人被戰火紛飛的皇城嚇退了一半,都在京郊或是旁的地方先行下船。


    蘇岫將另兩人安排在舊的長公主府上,自己則混到了軍營裏。


    聽到她的問話,四人皆是一陣沉默,扶風先開口道:「你…你先別著急啊,主人他,在黔州時被火藥炸傷了,到現在還昏迷不醒,我們也…」


    蘇岫直接打斷道:「帶我去見他。」


    主帳之內,白榆君整個人陷在塌裏,再落上厚厚的被褥,就像被埋起來了一樣,了無生氣。


    軍中的軍醫該用的藥方都已經用過了,可藥湯基本上灌不進去,真正起作用的部分更是少之又少。


    扶風將蘇岫送到帳裏,便控製不住地轉身離去,他實在不忍看白榆君這個樣子,西洋的火藥實在太過兇猛,換作旁人怕是早就被炸的灰都揀不出來了,白榆君還能全須全尾地躺在這已是謝天謝地。


    扶風跟著主人那麽多年頭,從未見過主人傷成這個樣子,或者說,白榆君真的很少受傷。


    不,其實是有一次的。


    而與此同時,蘇岫也想到了那一次,那是她第一次與白榆君這個身份見麵的一次,那時候她隻覺得這人傷得太重了,竟還一聲不吭,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感受。


    她隻記得那時候自己的心跳,與指尖摸到的脈搏相似,雖沉緩卻也有力,總還是能救。


    可這一次,她連搭脈的手發著抖,脈微弱沉細,好險就要摸不到了,而且她察覺到白榆君的內傷和淤血,並非都來自此次,而是從前就積攢了舊傷,而今才被新傷都引了出來。


    原來,他不是很少受傷,而是習慣了獨自承受,將自己脆弱的一麵掩藏起來,戴上一層銳不可當的麵具,這是每一位首領都該研習至深的功課。


    蘇岫渾身顫抖,像從懷裏取針的手都難以握穩,幾次三番地攥緊又放下,她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人,隻想把他拽起來痛罵一頓,明明上次見麵就已經受了重傷,卻花言巧語搪塞過去,隻字不提…


    她埋怨痛恨,卻又心疼,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想當初那樣將他救過來。


    如果不能,她又該如何呢,她甚至不敢去想…


    這種種想法都真切鮮活,像鑽心的蛔蟲來來迴迴在她的胸口徘徊,可她看上去是平靜的,除了眼眶裏漸漸溢出的淚水。


    蘇岫在主帳守了一天一夜,水米未進,外麵也打了一天一夜,血流成河。


    桑白和白無雙輪番進去陪著,見蘇岫在施針,也不敢打攪,隻是坐坐便離開。


    當年孟允衡教蘇岫針刺之法,要現在蘿蔔白菜上練習,再到牛皮甚至竹筒,都要紮穩紮透,手法練好了,方才去為他人醫病。


    隻是而今,這針落到自己師父身上,蘇岫的陣法便不穩了,她想著,若是他此刻醒來,怕是要笑話了。


    剛落下幾針,蘇岫的手心便已經沁出一層薄汗,她飛快地眨了眨眼,將視線移到那本厚厚的醫書上。


    這醫書她一直帶在身邊,算是跟著她出生入死,雖然她已經很久沒翻過,但她仍然依稀記得,在哪頁哪處,孟允衡曾標註過什麽。


    今時今日,此情此景,她倒想翻來看看。


    等到京城的兩方人馬都熟悉了敵軍的作戰手法後,黃岱又讓扶風和樸霄悄悄互換,一場休戰過後,那位西北大將軍在城頭一瞧,敵軍竟換了將領,一時摸不著頭腦。


    而另一邊的金吾衛章大人也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樸霄和扶風卻是通過氣的,將對麵兩位大人的弱點都摸得清清楚楚,皇城之役很快落下帷幕。


    金吾衛帶著太子舊黨南下奔逃,而成麟則是被狼王軍活捉,這位大將軍可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在後來,任黃岱如何軟磨硬泡,哪怕用他的妻子要挾,也沒能將他化為己用,終於還是在獄中鬱鬱而終。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皇城城牆上的火焰旗已被戰火燒掉了半麵,隻剩下殘軀在風中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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