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驚鴻狡黠的笑著,深深看了一眼霍雲霆,挽住他的手臂,二人同步往裏麵走去。


    宴會廳內音樂聲響起。


    不是大多數年輕人都會選擇的關於愛的宣言的曲目,而是一首鮮少會在婚禮或者訂婚典禮上出現的歌曲。


    那是一首粵語歌:


    “即使身邊世事再毫無道理,與你永遠亦連在一起。你不放下我,我不放下你,我想確定每日挽著同樣的手臂........”


    謝驚鴻踩著金色高跟鞋,踏上霍雲霆搭建的森係玻璃長廊。


    這裏的一切,也隻有她最明白其中深意。


    “你竟然把九華山上的景象搬到這裏來了,霍雲霆。”


    她笑著,高昂著頭,悄聲和身邊人說。


    “喜歡嗎?”


    她一眼就能認出這是他們初見時候的場景,霍雲霆很開心。


    “喜歡哦,隻是這歌曲,有些好玩呢.......”


    謝驚鴻歪頭看了一眼身邊筆挺如鬆的男人。


    “這個,倒不是為了我們的訂婚準備的,小驚鴻,別生氣。”


    霍雲霆迴答她問題的時候,一雙幽深如深淵的眸子,已經看向了別處。


    “有意思。”


    謝驚鴻不僅不升,反倒是很有默契的一起看向了坐在右側的霍家人。


    在場多數人隻覺得這個曲子奇怪,但是沒有一個人的反應能比霍岩風的反應大。


    他在聽到這首曲子的前奏時,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直到人聲唱出來,他頓時就睜大了眼睛。


    有時候一首歌曲帶給人的記憶,要比真實的記憶更加深刻。


    或者是,記憶中當時的那種感覺。


    霍岩風雙手緊緊攥著手裏的酒杯,腦子裏不由自主的閃過一些仿佛陌生的畫麵。


    高高的山頂之上,他正在和一個身穿苗族服飾的女子談笑風生,他們的頭頂是白雲和湛藍的天空。


    他當時唱的就是這首曲子。


    身邊的女子身上仿佛自然的帶著清新的竹子香氣,她烏黑秀麗的發絲在微風拂蕩中掃過他的臉頰,癢癢的 ,香香的,讓人忍不住心馳神往。


    這種記憶反哺的感覺,讓他渾身難受,腦子裏一些不想記起的畫麵,好像在一點點的補全。


    那名女子的樣貌在他的記憶中一直是缺失的,不過是在他後來一次次不得不麵對霍雲霆時,按照自己固有思維給她做了一個畫像。


    而這一次,那個畫像慢慢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一直側麵對著自己的女子,在他的歌聲中緩緩轉過頭來,那張臉,美的勝過天上的白雲,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清新靚麗,一顰一笑都仿佛能讓他沉醉其中。


    “阿風,你唱的真好聽,雖然我聽不到歌詞,但是我覺得,你在唱我們。”


    女子笑起來嘴角有兩個梨渦,讓她更添了幾分生動。


    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澄澈的像是湛藍的天空,幹淨,純粹,不沾染任何世俗。


    聲音更是溫柔好聽,像他們身後竹林裏正在鳴叫的黃鸝。


    霍岩風甚至想起了當時他的迴答。


    “你的感覺沒有錯,阿,唱的就是你我,餘生,我想和你相依為命,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聽了他的迴答,被喚作阿瓷的美麗女孩嬌羞的笑了,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女見到了自己的情郎那般青澀可人。


    霍岩風抬手把她摟進自己懷裏,兩人相依偎著看向一處山寨。


    “我現在腦子一片混沌,不知道我來自哪裏,之前是誰,但是不管我曾經是誰,阿瓷我隻覺得這是命運的饋贈,讓我在這裏遇見你,讓你救了我。你就是上天給我最好的禮物。”


    阿瓷輕輕拍著他的手臂。


    “沒關係的阿風,就算有一天你想起來自己是誰,隻要你好好告訴我,我會用我們寨子裏最崇高的禮儀送你離開,讓你去和你的家人團聚。”


    阿瓷是那樣的溫柔。


    “不,我不想離開你,我喜歡這裏,喜歡和你待在一起。”


    年輕時候的霍岩風聽到阿瓷要送他離開,甚至有些激動,趕緊表白自己的心意。


    “隻要能跟你長相廝守,就算是讓我一輩子都不迴複記憶我都願意,阿瓷,你願意嫁給我嗎?就當是,嫁給一個新生的我?”


    霍雲霆深情款款的捏著阿瓷瘦小的肩膀,許下他的諾言。


    “可是也許,你的身份很貴重,也許你的家人都在找你,你和我結婚,就隻能留在寨子裏了,阿風,你真的願意?”


    阿瓷是那樣的年輕,眼神裏的纏綿是真的,想讓他再認真思考的擔憂也是真的。


    “不重要!”


    霍岩風情緒激動的打斷她。


    “要不是你,我可能早都死了,他們要是真的在乎我,愛我,怎麽會讓我淪落到這種地步,阿瓷,難道,連你也不想要我了嗎?”


    年輕時候的霍岩風生的如何風流倜儻,這樣可憐兮兮的看著冷瓷,少女哪裏能抵擋的住,趕緊解釋道: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我........自然是願意和你相守的。”


    冷瓷在這之前,哪裏遇到過這樣熾熱的感情,一時間羞紅了臉。


    “那你就嫁給我,成為我的妻子,這才作數。”


    年輕的霍岩風似乎很沒有安全感的樣子,失去記憶的他迫切的想要和這個世界建立聯係。


    冷瓷羞澀又幸福的答應了他的求婚。


    不日,他們便在整個寨子的人的祝福下,舉行了盛大了的婚禮。


    往事像是苗寨破碎的瓦片,一點點在霍岩風的記憶裏重建。


    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後來到底是怎麽迴的北城了。


    他潛意識裏拒絕迴憶那段時間。


    隻是當那個讓他一直以來都在逃避,甚至覺得惡心的人物畫像逐漸清晰的時候,他不得不懷疑自己逃避的到底是什麽。


    冷瓷她,原來竟是那樣一個溫柔美麗的女子麽?


    當初他不是被強迫,而是主動向冷瓷求得婚麽?


    一切都好像和他記憶的產生了偏差。


    像是有風暴在洗劫著霍岩風的大腦,一切信息都在重建,他整個人看上去痛苦極了。


    這首歌曲就像是一個誘因,一下子把藏在他骨子裏的病都勾了出來。


    謝驚鴻挽著霍雲霆的手臂,一邊欣賞著廠內風景,一邊環視周圍的人,大多數人都是微笑著鼓掌,祝福他們的。


    不管是以前討厭她的,還是她討厭的,一個個做足了麵子功夫。


    直到她目光看到了霍岩風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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