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臉,被連帽衫的帽子遮住大半,正蹲在門口撕碎了手裏的麵包喂流浪貓。


    “小狸貓。”


    謝驚鴻頓足,淺淺叫了一聲。


    蹲在地上的少年立刻轉頭來看,初秋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那張英俊中帶著抑鬱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溫度。


    “老大,你怎麽才來,我都等半天了。”


    少年起身,把喂貓剩下的麵包塞進嘴裏,大口咀嚼。


    謝驚鴻麵無表情的走過去,“我又沒讓你來。”


    邊說著,拿出遙控鑰匙,開門。


    小狸貓吃著麵包看上去十分滿足,笑的也很燦爛。


    “這不是你那小老太婆半夜跟我打電話了麽,她說她覺得你可能要發瘋,讓我過來看著點。”


    小狸貓說的起勁,完全沒看到前麵謝驚鴻的臉色已經變了。


    “我發瘋?你看著我?”


    她有些想笑。


    “啊。”


    小狸貓天真的點點頭,繼續吃麵包。


    謝驚鴻忽然抬手,一把捉住他的手臂,一個過肩摔就把人摔倒在地。


    然後麵無表情的蹲在地上看他。


    “咱倆誰容易發瘋?你看的住我嗎?”


    小狸貓委屈極了。


    嘴巴裏的麵包還沒咽下去,陰鬱眼眸中蘊藏著淚花。


    “我,我容易發瘋,我看不住你。”


    謝驚鴻拍拍手起身。


    “來了就別閑著,把衛生打掃一下,營業的照片掛出去。”


    小狸貓翻身起來坐在地上,吃掉最後一口麵包,乖乖應道:“哦。”


    謝驚鴻翹著二郎腿坐在問診桌後,翻開一本醫書看,偶爾抬頭指揮跑前跑後打掃衛生的小狸貓。


    “這裏沒擦幹淨。”


    “那個東西沒弄整齊。”


    小狸貓乖跟隻狗似的,樂嗬嗬的一一應下,重新來過。


    昨天基本上把那些知道她開醫館的貴婦們給打發了,今天來的又早,這裏又是繁華的商圈,坐班的牛馬們也還沒下班。


    謝驚鴻一時竟閑了下來。


    看書不知看了多久,她覺得有些不對勁,翻開手機,霍老爺子來過的新聞還掛在熱搜上。


    “不應該啊。”


    她看了一眼門外,除了偶爾看到端著咖啡趕時間的白領和飛速而過的汽車,整條街上沒閑人。


    “怎麽了老大?”


    小狸貓終於忙完,給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坐沙發上喝,看到謝驚鴻滿臉憂慮,起身問。


    “沒人,今天竟然沒人。”


    謝驚鴻的語氣很平靜,但很顯然她對這個現狀不滿意。


    “才開業第二天,沒人不是正常的嗎?”


    小狸貓不以為然,趴在桌子上看昨天的病例,屁股上就硬生生挨了一腳。


    “昨天的病人可是很多的,是不是你把我的財神趕走了?”


    “老大你說什麽呢?我明明是招財貓。”


    小狸貓嘴貧,轉身就吐著舌頭做了個招財的動作。


    謝驚鴻:……


    兩人正在說話,門口忽然傳來腳步聲。


    側目去看,來人竟然是霍雲霆。


    “你來幹什麽?”


    謝驚鴻看著她,以為是病人的期待落空,語氣裏略有失望。


    霍雲霆不語,示意身後跟著的人把東西送過來。


    竟是兩大箱子話梅味的棒棒糖。


    謝驚鴻:……


    “我給你轉錢你不收,我看你喜歡吃這個口味的糖,就買了送過來,等吃完了,我再給你送。”


    霍雲霆語氣平靜,看著謝驚鴻的眸子波瀾不驚。


    謝驚鴻氣笑了,真是一次不如一次。


    八萬多的開業紅包和兩箱子糖,很難說那個更貴重。


    但她的糖確實快吃完了。


    “霍先生,可真是有心了呢。”她眯眯眼,笑意不達眼底。


    “好說。”


    霍雲霆說著,很自然的過去坐在問診桌前。


    小狸貓看到兩箱子糖,皺皺眉頭,很不開心的樣子。


    “老大,你糖吃完了你跟我說啊,幹嘛接受一個陌生人的東西。”


    霍雲霆好似這會兒才注意到他,凝眸問:“你是誰?”


    謝驚鴻聳肩,迴去坐下,“我的寵物,小狸貓。”


    霍雲霆:……


    上次見到她的寵物,還是一隻患了白化病的雕。


    這已經是一般人不能理解的,沒想到這次竟然是個人。


    “你怎麽什麽動物都養?”他說。


    謝驚鴻沒說話,低頭翻看昨天的病例。


    小狸貓卻是忍不了了,上前拉著霍雲霆正對著自己,指著自己筆挺的鼻子說:


    “你看清楚,我不是動物。”


    霍雲霆仔細看了一下那張臉,眼神又沉了幾分。


    “人也是高級動物。”他麵無表情的說。


    “可我不是人,我是動物。”


    小狸貓實在是太氣了,以至於說話快的沒經過大腦。


    霍雲霆滿意的點點頭,不帶情緒的目光在小狸貓好看的臉上滑過,讚同的點頭道:“嗯,看出來了。”


    “噗嗤。”


    送糖的兩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小狸貓氣的咬咬舌頭 ,呲牙哈氣表示憤怒。


    謝驚鴻好看的眸子在兩人身上遊走,最後落在霍雲霆身上,“你還有事嗎?”


    霍雲霆十分自然的把自己手伸出去,放在脈枕上。


    “我最近睡眠不好,勞煩謝神醫幫我看看。”


    謝驚鴻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還真有病?


    醫者仁心,不能拒絕登門看病的患者,她抬手搭上霍雲霆的脈搏。


    對麵人那雙黑漆漆的眸子,蘊滿溫柔看著她。


    謝驚鴻很快就診斷好了。


    “霍先生正當壯年,火氣過旺,要適當的……”


    她一本正經的說診斷結果,然而在對上對麵那雙墨眸時,後麵的話有些說不出口了,含糊道:“你懂吧?”


    霍雲霆搖頭,“不懂。”


    小狸貓已經忍不了了,一把將人從椅子上拽起來。


    “都是男人,你看著比我還老,這點常識都不懂?你別想在這裏占我老大的便宜,病看完了,走吧。”


    小狸貓此刻,看上去像一頭發怒的老虎,而不是貓。


    但在霍雲霆眼裏,他是老虎還是貓,沒什麽區別。


    他轉頭淡淡對謝驚鴻道,“你雇的這個員工,看上去脾氣不大好,要是需要人手,我可以幫你調派幾個過來幫忙。”


    小狸貓:“ 我不是員工,我是我老大的人,不要錢,懂嗎?”


    霍雲霆眼神更淩厲了,眼前的少年,像是一個威脅。


    “我的人也不要錢,他們的工資我來開。”


    “你是什麽人啊,就給我們老大的員工開工資!”


    小狸貓雙手叉腰,看上去很生氣。


    “現在還不知道,以後就更不知道了。”


    霍雲霆也是當仁不讓。


    小狸貓嗚哩哇啦一通輸出。


    謝驚鴻看著莫名其妙爭吵起來的兩人,十分頭疼。


    “你們……在吵什麽?”


    兩個針鋒相對的人同時迴頭,同樣無語的看著謝驚鴻。


    謝驚鴻起身,從桌子後走出來。


    “我這裏不需要多餘的人手,多謝霍先生好意。”


    霍雲霆沉默看一眼小狸貓,轉頭對謝驚鴻微微勾唇:


    “爺爺說明天讓我帶你去家裏吃飯,你有時間嗎?”


    謝驚鴻:???


    她以為那是客套的話,下一秒搖頭:“沒有。”


    霍雲霆也不生氣,依舊心平氣和的說:“好,那我明天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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