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昀,」他停頓了一下,「是寧湛城男朋友!」


    完了之後他又喊道:「我旁邊的這個人,是我的!」


    喊完後,他拍拍手上的灰,看向我。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我不知道有沒有人被嚇到,但我被寧湛城突如其來的吼聲給震到了——這種與他日常風格完全不相符的行為。而且他聲音真得很大,像對麵有他的仇家一樣,不遺餘力的。


    我愣了好幾秒才恢復過來,忙轉頭看四周有沒有好奇看過來的路人,寧湛城一副淡淡的表情,直直地看著我:


    「我遇到一個人,」他聲音混著剛嘶吼完的沙啞感,「他是個因為錢而接近我的人。」


    「我遇到過許多因為錢而接近我的人,那些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隱,都不會和我有過多的利益衝突。因為他們不敢得罪我,也不敢侵犯我的一絲一毫。」


    「我本身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


    「可是那個人卻不一樣,他看起來很成熟懂事,對人有禮貌又有分寸,」寧湛城把我的圍巾解開一點。


    「卻總是一點一點嚐試進入我的世界。」


    「他其實敏感又細膩,會把很多想法藏在心裏,一副淡淡的樣子,卻偷偷在心裏難過。就比如說,剛在路上,他不開心。」


    我呆呆地看著寧湛城:他怎麽發現的?


    我確信自己沒表現出來。


    寧湛城:「他會記得我的胃不好,每天都發消息提醒我吃藥;他不會正大光明的討,隻會在相機裏偷偷存我的糊照當壁紙;他也不會很直接的表示喜歡,隻會傻傻的給我發他覺得好看的天空。」


    「他說,他要去深淵裏接我。」


    寧湛城聲音不大,和晚風一起,傳到我耳朵裏,我看著他的眼睛,裏麵有一片琥珀色的湖水。


    「我都暗示拒絕過他了,他卻還是不放棄,硬是要打動我這個鐵石心腸的人。」


    「我一時半會沒有接他的電話,他就以為我出車禍了,鞋也沒換就跑過來表白。」


    他抬眸看我,「半夜他問我,我到底愛不愛他。」


    他聲音有點沉,「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讓他安心。那晚我想了很久,覺得他應該很注重儀式感,所以我就帶他來了這裏,想認真地說給他聽。」


    「陳昀,」寧湛城一隻手捧住我的臉,我能感受到他手指傳來的溫度,他靜靜地站在欄杆旁邊,然後很平靜的說:


    「我愛你。」


    「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


    風裏吹來一點橙花的香氣,我想起寧湛城第一次在學校門口等我的模樣,也是和現在一樣,劍眉星目的,像畫報裏的人。


    寧總……真浪漫啊。


    表達愛的表達方式有哪些呢。


    李商隱說,直道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瑪格麗特說,我在床上,飯在鍋裏。


    魯迅說,我愛子君,仗著她逃出這寂靜和空虛。


    張愛玲說,你還不來,我怎敢老去。


    放在寧湛城家裏的留聲機,那張英文唱片裏的詩人說:


    i\asked\nothing,\only\ stood\at \the \edge \of\the \wood \behind \the \tree.


    我一無所求,隻站在林邊樹後


    而當寧湛城說完那些話,我好像明白一件事:


    愛是真心流露。


    隻要是那個人。


    隻要是他就好。


    我靠近寧湛城,再靠近一點,然後伸出手抱住他。


    當語言顯得單薄的時候,沒有什麽是比擁抱更能給人帶來溫暖的了。


    這麽想來,認識寧湛城後我好像經歷了無數個第一次:第一次簽合同,第一次在別家裏過夜,第一次喝醉,第一次喜歡一個人,第一次看gv,第一次告白,第一次上床......


    而現在,也是第一次,在哽咽的時候感到快樂。


    也是寧湛城帶給我的。


    人生總是有很多刻骨銘心的瞬間。


    第27章 習慣


    26


    從小到大,我不明白為什麽有的人會那麽在意自己的戀愛經驗這件事。


    好像一旦被別人知道自己沒有戀愛史就會有種丟人的感覺。故而就算沒有也要故作深沉意味深長地一笑,來掩飾自己是個生手的事實。


    可生而為一個沒談過戀愛的人,難道不是一種優勢嗎?


    而且就算談過又怎樣?


    難道談過戀愛的人就比沒談過的更懂得如何好好愛人嗎?


    我看未必。


    我始終認為,每個人的每段戀情所帶給這個人的意義和感受都是不一樣的。


    與其說是在接受不同的人,更不如說是在這些經歷中找到自我,從而更加明了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所以,從寧湛城的種種行為來看,他以前交往過的,都是一群人渣。


    從確定關係過後,寧湛城便展示出他身上隨處可見的缺乏自信心。


    他從之前默默關注我的動向轉為明目張膽地占有。他會時刻問我的所在和心情,就好像我隨時會逃跑一樣。


    雖然他還是會用肯定的語氣陳述一些事情和要求,但那些話不再充滿不容置喙的態度,而是留有餘地。


    而且,我可以隨時提出那些餘地。


    我不知道寧湛城是否有類似的心理陰影,可他平時也並不是一個話很多的人,所以他慣用的方式讓我找不到突破口,而且我也不是很想提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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