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觀複眼神一凝,心中不安飛速攀升。


    不安越長越高,越長越高。


    噗噗噗噗噗噗?


    穿透之音不絕於耳,仿佛是宣告頂峰已至。


    那血影騎矛已然突破了火幕封鎖,出現在了頭頂不過三尺的地方。


    徐觀複麵皮抖了兩抖,右手迅速摸向腰間。


    手指都已經攀上了冰冷坑窪的礦鋤表麵,卻是眼前一花。


    噗噗噗噗噗!


    又是一陣熟悉的聲響。


    入水!


    大量血影騎矛激射入水。


    是!入!水!


    所有血影騎矛全都落空。


    他們,毫發無傷!


    不但是他們,就連腳下的小船也沒有碰破一點兒!


    這是他們突然間往前竄了一大截?


    還是被某種偉力直接給抬了?


    徐觀複愣住了!


    霍然轉頭,直視搖櫓的老船工,目光灼灼。


    “前...”


    “後生仔。你不看看她嗎?這小姑娘都吐血了哩!”


    一口黃牙耷拉著厚舌苔的舌頭,甩了幾下吐出這麽一句。


    徐觀複並沒有查看,而是擺擺手,示意雷巧上前。


    眼睛依舊一眨不眨的看著老船工。


    “前...”


    “後生仔啊!長水之上,慢就是快啊!”


    老船工依舊悠悠。


    看他這副明顯什麽也不想多說的樣子,徐觀複無奈放棄再問。


    雖然,他真的很想打破砂鍋問到底。


    如此舉重若輕,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微微歎了口氣,徐觀複強製按耐好奇。


    得知徐清霜無甚大礙後,他轉向船尾,這一看,又愣住了。


    岸邊,不知何時來了一群玄甲騎士。


    人馬靜立,颯遝無聲。


    即使隔得老遠,徐觀複還是能從那全覆的猙獰麵甲上感受到這支玄甲軍的凜凜殺氣。


    追兵?


    還是更高級的勢力所為?


    心中疑竇重生的他眉頭深深皺起。


    那玄甲軍就那樣靜靜的在岸邊佇立,片刻之後,人群讓開三個缺口。


    三個怪模怪樣的東西,被力士打扮的人吭哧吭哧的抬到了水邊。


    怪東西好像蹲坐的老虎雕塑,屁股著地,張大著嘴巴望天。


    徐觀複視線落在其上,掃了片刻,突然麵色大變。


    總覺得眼熟的他終於想起來這是什麽東西了。


    虎蹲炮!


    在普通武備當中堪稱當世最強。


    當初玄珍閣那引以為傲的秘器玄火雷在其麵前那就是小巫見大巫。


    虎蹲炮這玩意兒。


    就現在岸邊那種規格的,隻消一炮打實。


    要是防禦者不會運用天地規則,輕則重傷,重則斃命。


    對付起禦守境界的人來說,那是一打一個準。


    隻是這玩意不是宮中才有的東西嗎?


    根據他以前看到的典籍所載,這種上古時遺留下來的利器,總共不過就百多來架,全部布置在皇極宮當中,以充實防禦。


    之前進宮的時候,也隻在宮門口驚鴻一瞥發現了一架。


    現在呢?


    三架!


    這誰頂得住啊?


    徐觀複表示壓力山大。


    及至此時,這些玄甲軍的身份也就唿之欲出。


    宮衛!


    隻有如此解釋才勉強能算得上邏輯通暢。


    即使這邏輯在他看來有些荒誕不羈。


    要知道,就之前他才被皇帝賞過的呀。


    那位高居丹陛之上的大魏皇帝陛下還親口讚言。


    “南平不錯!”


    誇獎猶在耳畔迴響,現在就派出一隊宮衛,拉出虎蹲炮這種大殺器?


    就算摳搜的反悔賞賜,不願再給咯,也不用如此吧?


    電光火石之間,徐觀複心中冒出了許許多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這胡思亂想並沒有持續太久,就被三聲驚雷般的轟擊聲給打斷。


    徐觀複狂唿我操。


    開炮了!


    他,真的被炮決了!


    怎麽就那麽果決?啊?


    是多大仇多大恨?啊?


    尖利的唿嘯響徹天空。


    轟轟轟!


    炮聲隆隆經久不絕,岸邊這些黑甲的家夥心也真黑,開了一炮還不罷手,愣是火力不停!


    一道道水柱衝天而起,炸開漫天水霧。


    或許是太遠了,或許是這些家夥還沒有調教好炮擊諸元?


    發狠是發狠的轟了一陣,但這虎蹲炮的準頭卻是差強人意。


    不但沒有沾到小船的邊,反而是有兩發炮彈幹到了後頭官船上,差點把一船的血騎衛給掀翻進河。


    即便誤傷如此,那虎蹲炮卻是絲毫停止的苗頭都沒有。


    依舊隆隆的發射著。


    徐觀複原來懸吊著的心漸漸麻木。


    索性盤腿在船尾坐下,就那樣靜靜的看著。


    看著虎蹲炮大殺友軍,看了一會兒,臉上攀上一抹古怪。


    這些宮衛玄甲軍不會不知道,在長水水麵的官船之上,那血紅霧氣的一團一團乃是屬於梁王府的血騎衛。


    可他們都已經打翻一艘官船了,卻依舊不肯罷手。


    看那樣子,倒不像是來抓或者殺他徐觀複的,反而像是來剿滅這些血騎衛!


    是故意的?


    還是不小心的?


    亦或是故意不小心的?


    徐觀複摸了摸下巴。


    覺得宮中那位大魏皇帝恐怕和自己六叔的關係不如外界傳言那般。


    好家夥!


    他好像推敲出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的此次茂才大會極有可能有事?


    徐觀複不由浮想聯翩。


    岸邊越來越遠。


    落在小船周圍的炮彈也越來越稀疏。


    眼見好像真的要逃出生天,徐觀複籲了一口氣。


    這一聲像是休止符,炮聲水聲各種聲音交織的音樂被畫上了句號。


    天地間驟然一靜,一直被聲音擠占的耳朵驟然一清。


    徐觀複直覺靈魂一陣舒暢之感。


    “終於結束了。”


    悠悠的歎息,飽含精神緊張的疲憊,今天這一天馬不停蹄,剛剛又經曆了一場生死追殺,實在是太過熬人!


    好在!


    他運氣不錯。


    就在長水之上的風陵渡,碰到了一個野生高人。


    總算沒讓‘飲恨風陵’發生在他的身上。


    “前輩!多謝救命了!”


    迴轉身子,徐觀複畢恭畢敬的對著老船工行了一禮。


    老船工卻隻是笑笑,憨厚的好像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徐觀複也不在意,準備親自查看一下徐清霜的傷勢。


    可就在蹲下身子的瞬間,視線自水麵掠過,便是表情一僵。


    他看見了什麽?


    他居然看見有人漂浮在長水之上!


    不!不僅僅是漂浮。


    而是迅速向著他接近!


    徐觀複心中頓時一個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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