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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娘……都說我娘親是為了讓我活著才會死的,可是我寧願活下來的不是我……”微瑕仰望著天空,聲音中透著一股變聲期少年特有的尖銳,更有一絲不屬於他年紀的滄桑感。


    這種滿身都是“我好桑心,求撫摸”感覺的樣子,好想上前摸摸他,安慰他怎麽破?


    “如果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那麽還有什麽值得人尊敬的?說什麽被逼無奈,若是舍得了一身富貴前程,試問有幾個人還會隻看到你的儀容……”微瑕似是說到了激憤處,手裏的酒壺應聲摔在了塔尖上,樊清寧被嚇了一跳,好在微瑕還知道控製自己的力道,並沒有碎片劃傷樊清寧的危險。


    看出了樊清寧明顯的瑟縮,微瑕被酒氣染紅了的臉在微弱的月光下忽明忽暗,雙眸中的陰鬱卻是樊清寧看不到的。樊清寧此刻也是莫名其妙。之前雖然接觸並不算多,可是她也看出來微瑕對自己的父親孺慕之情深重,對從小未曾相伴長大的同胞哥哥倒是冷淡的很,安銘戈還好一些,那位二公子說是形同陌路也不為過了。忠義伯府上,對那位老夫人更是言辭間鄙夷冷漠,至於明悅郡主……要是能夠親手解決了她,樊清寧絕度不懷疑,這位少師大人寧可自己髒了手也絕對會親自動手的!


    自己這是想到哪裏去了,當前不是應該弄明白微瑕為何對自己的父親有了這種讓人覺得摸不著頭腦的恨意嗎?隻是要從何下手呢?樊清寧沉默了。


    “我娘死的時候……你知道我有空間這個寶貝,但是,那時候說我一窮二白都不予多讓的,除了果樹和一些還不成氣候的藥草,我根本什麽都沒有。本來,我已經找到了方法治療我娘親多年的沉屙,並且也初步見到了效果……可是忽然有一天,我娘親的身體直轉之下,竟然沒有幾天就迴天乏術了。而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甚至跟我娘親為此吵了一架,可是,我娘親的病情卻一直都沒有變好過,甚至後來我娘身邊多了一個人,一個專門管這煎湯熬藥的,曾經我見識淺薄,不知道其中蹊蹺,可是這一迴迴到京城才對世家的規矩有所了解,而且,那個煎藥人的行為舉止,卻是,從宮裏邊出來的。後來的事情,我想無需我再多說你也知道了吧……“


    都說要取得別人的信任,就要先拿出自己的誠意,樊清寧這些話其實都是真的,但是概與她四歲的時候就能想到關鍵破了明悅郡主設的局,說她早慧肯定都信,說她少時了了大未必佳也不算是誇張,畢竟,曾經她被迫選擇流落民間就是個契機。但是微瑕知道,一個人,能在那麽小的時候(其實是偽蘿莉的外表、成年女人的內在)就知道“懷璧其罪”,空間的秘密直到現在也不過是兩個人知道,就連微瑕的親哥,安銘戈都對樊清寧的秘密基地一知半解的。微瑕是個重承諾的人,說了不會對外人說就絕對不會對任何人說,包括自己的親人。


    這些話,是樊清寧第一次對外人說起,就是虞?,她也不曾如實吐露這些秘辛的,微瑕這件事情本身也算是被逼無奈,隻不過,微瑕重承諾,她自認人小言微,卻也知道人無信不能立!而且,忠義伯府上的事情其實是最好弄明白的,安汝王想要借著自己的女兒拉攏住忠義伯,如此前忠義伯夫人就擋了他們的路,於是如何除掉她就成為了安汝王府最重要的事情。隻是,忠義伯這位夫人,雖然出身低微,但是卻是同忠義伯一同經曆過生死的人,並且也是在忠義伯府老伯爺因為傷病無法繼續手握兵權眼看著就要走向衰落的時候,攜手撐起了為皇帝器重、為朝臣敬畏的忠義伯府!他們說是靈魂伴侶也不為過,更甚至與忠義伯夫人也是因為忠義伯才失去了一身武功的。這樣相識於微時的感情才是旁人最無法理解的,同樣也是無法拆散的……


    “我沒見過我娘,就是畫像也隻能在密室裏見到,從小所有人都知道,我娘是怎麽死的,可是整個忠義伯府卻諱莫如深,哥哥……我大哥打小就長在邊關,不管四時年節從不曾被父親允許過迴京,那時候,我隻能整天期盼著,父親什麽時候可以迴來,那是我最歡喜最高興的時候……曾經我也在想,為何父親不能保護娘親活下去,哪怕不要我也行啊。可是,現在卻讓我知道,為了忠義伯府,父親選擇犧牲了我的親娘……他為了保住忠義伯府的所有人,明明知道安汝王府、明悅那個賤人,要的是什麽,明明知道我娘親最後那幾個月過得什麽日子,明明我娘親才是那個陪著他一起上刀山下火海九死一生的人,可是……可是卻眼睜睜的看著我娘去死……我真的寧可自己從不曾出生,從來沒有到這個注定有了我就要失去娘親的世間!樊芷,你告訴我,你告訴我,這樣的父親,你要如何麵對?“微瑕聲音酸澀,雙手帶著酒漬,蒙住了自己的臉頰。


    樊清寧沉默無語。她沒有經曆過那種痛苦,無法感同身受,這就像,她同樣知道別人肯定也不會知道、理解自己曾經經曆過的那些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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