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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姓邢的小寡婦癡纏著兒子住在鎮子上不迴家,沒關係!範老太包袱一收,兒子住哪她住哪!小寡婦逼著兒子娶她,可以!你先給咱老範家懷一個,不管孫子孫女,隻要懷了咱就娶!想假裝有孕騙人?那坐堂大夫你能收買,這鎮子上可不少穩婆,農家人有幾個請的起大夫的?那鄉間女人們從有喜到生產,哪一個離的了產婆子?隨便找一個過來都能看穿你是真懷了還是作假。


    最後,那小寡婦也是折騰不下去了,再說範秀才二十多不到三十的年紀,長得也是白淨斯文,她也舍不得。最主要的是,她娘家爹爹雖然是大戶人家的賬房,可是她還有個弟弟,如今那弟弟娶上了媳婦,那新媳婦看自己娘倆不順眼,借著有了身子就想要將自己娘倆趕出去。她就算為了兒子,也得找戶人家能夠踏踏實實的過下去。範家正頭娘子做不成了,那她就拘著範秀才跟她住在鎮子上,那鄉間的黃臉婆就叫她自己個兒獨守空房吧!隻那範家老婆子實在難纏,範家的家產聽說都是握在她手裏的,偏偏自己在她手裏討不得一絲好處,叫兒子去她跟前討好賣乖吧,範秀才在時,她倒是一口一個大孫子的叫,範秀才一走,她眼裏就隻剩下她自己個兒的那個親孫子範曉傑了!可氣範老婆子說什麽住在鎮子上讀書方便,非要範曉傑跟著他們住,又說不放心孫子,她也得跟著,這樣一來,範秀才那點子束?,也就夠支撐著幾口人花用。


    邢寡婦(這時該是範邢氏)雖然不甘心,可是如今她這個秀才娘子名不正言不順的,這個家裏裏外都得自己,那範老婆子,你一跟她說錢,她就說,家裏吃的米是從鄉下拿過來的,家裏吃的菜是鄉下那個黃臉婆種的,好像那些點心鋪子裏買迴來的點心她沒吃過、成衣鋪子裏買迴來的衣服她沒穿過似得!她要是不給買,她就會去找他兒子哭訴,說什麽養兒子有什麽用?兩口軟乎的點心也吃不上,衣服穿了好幾年也不舍得買件新的,就是為了攢錢給兒子…………直氣的她咬碎了牙齒也隻能吞進自己肚子裏。


    更可氣的是,她視為指望的兒子,讀書不爭氣,遛狗攆雞倒是好手。所以,範邢氏看著讀書好、長得好又懂禮貌的範曉傑那是不是一百個一千個的不爽。好容易私塾裏沐休,範秀才跟幾個要好的一起出門遊玩做什麽酸腐詩去了,範邢氏就想著讓範曉傑幫自己打掃屋子,而她自己的親兒子則是一大早就被她打發,帶著禮物去姥爺家了。


    她話頭還沒說上幾句呢,範老婆子就接上話頭了,說是看見自己昨天買了點心,正好給孫子帶上,迴去的路上好吃。範邢氏心中腹誹,平時一說要幹活,這老婆子就說自己老眼昏花,可自己黑了天才出門買的點心,她倒是看的真真的。隻是,迴去?她可還指著範曉傑給自己出力呢,他怎麽能迴去?而且迴哪裏去?不就是去看那個黃臉婆嗎?這私塾裏一個月沐休兩次,一次兩天,而那麓山書院每個月隻沐休一次,一次是三天。這眼瞅著要入冬了,想來年前範曉傑也迴不來幾次了,就是迴來,她也抓不到好機會支使他,如今可是她想了好幾天才想到的名頭,那範秀才要趁著冬日之前邀請幾個好友來家裏聚聚,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讓範曉傑把家裏打掃了,過年的時候,她就不用再掃了。


    “地裏的事兒該是收尾的時候了,這天也一天冷過一天,老家的房頂也該是時候找人看看有沒有漏的需要補的地方,要不過年的時候迴去還要亂忙一氣……”按說平時範曉傑是絕對懶得理會這個邢氏的,可是瞧著邢氏不能善罷甘休的樣子,再說,父親現在心裏可是半點也沒有自己的生母,一年裏也不過是過年的時候迴去一次,每一次這邢氏不願跟著迴去可是卻也是威逼利誘的讓自己的父親不準跟母親說話,連麵都不準見的樣子。祖母再心疼自己也越不過她親生的兒子,況且,祖母也覺得,她阻止了父親休棄母親就已經算是對得起母親了。他就是心疼母親為母親不甘,可是現在羽翼未豐,他也隻能忍耐。


    “家裏不是還有那個黃……”邢氏張嘴就來,卻在看到範曉傑黑下來的臉色時住了嘴。範曉傑已經不是兩年前她第一次看見的那個清瘦靦腆的孩子,如今不僅個子高了,身子強壯了,那一雙黑炭似得眼珠子,也再沒了當初的羞澀、忐忑,而是目光堅定、迫人。他還隻有十四歲,還未及冠,想到自己隻比他小了不到一歲的親兒子,邢氏那個氣啊!為什麽自己的兒子就不爭氣?這要是兒子爭氣了,這範曉傑還敢這樣跟自己耍橫?


    “你快點去把點心拿過來,曉傑好上路,天兒不早了,早去早迴,別累著!”範老太是真心心疼孫子,沒辦法,兒子被這個邢氏迷住了,就連邢氏不在跟前的那幾天,也不願意跟家裏的媳婦親近,她眼瞅著就這麽一個親孫子了,還不得當成眼珠子一樣的疼?


    “不用了,奶奶,我這會兒走,正好點心鋪子第一爐的點心出爐,正好早晨沒胃口,這時買上些吃幾口也能墊墊肚子……”範曉傑說道。其實是他不願意要邢氏買的,誰不知道,黑天關門前,那點心鋪子都會拿出來一些好幾天前的點心便宜賣,那些要不是表皮太硬,就是碎了幾瓣的,他才不稀罕!


    “好好!別餓著自己,來,拿著去買點心!……”範老太說著,就拿出啦幾顆銀角子,放到範曉傑手裏,邢氏抻著脖子瞧了瞧,大概有五六分的樣子,不由得撇了撇嘴。範秀才一個月二兩的束?,範家在鎮子上也有個不大不小的鋪麵,一個月也能收個一兩多的租子,可那範曉傑自己一個月在麓山書院就得一兩銀子,家裏日常的開銷也得將近一兩,還有範秀才結交朋友的花銷,雖然名義上,租金、束?都在邢氏手裏掐著,可其實真的剩不下幾個錢。邢氏又是個愛美的,沒跟著範秀才之前從來不委屈自己,胭脂水粉的,她爹是賬房先生,弟弟也是主子跟前得力的,所以娘家從不會委屈了自己,可是成親之後,娘家能給自己花使的就少了許多,邢氏用慣了好東西,怎麽還會看得上捏粗糙的脂粉?所以,她的花用也是筆大開銷。她不止一次想要範秀才從他老娘手裏扣錢,可他死活不幹,說什麽老娘養他這麽大,他一沒功名二沒出息,也就家裏的那幾畝地的出息能緊著老娘花了。


    邢氏很想啐他幾口,老子娘要養,那老婆孩子養不養?一個老太太,手裏拽著那麽些錢,最後還不知道便宜了誰,早前說好了自己的兒子也算是範家的根,可是看看那老婆子給兒子花使過幾個錢?倒是自己的親孫子,時不時的就給兩錢,難不成那每個月一兩的束?都是白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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