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青峰和王辰欣這話對於黃婕就像是特赦,她終於鼓足勇氣開口說:“昨晚大小姐又是把我一頓臭罵,說什麽要我注意身份,尊卑有別,下等人就是下等人,不要仗著是這個家的老員工就忘乎所以,對她這個大小姐不講禮數。反正就是說了很多,我都已經習慣了,放下了晚餐就出來了。”


    “你親眼看到了邱珍妮嗎?你可以確定躺在床上的人就是邱珍妮?”彭渤問。


    黃婕瞥了彭渤一眼,點點頭,“看到了,是珍妮小姐不會錯的。”


    彭渤指需要動用最基本的偵探分析行為神態的技能,就可以看得出這個黃婕在撒謊,而且看似又難言之隱。


    他不動聲色,轉頭對邱青峰篤定地說:“邱先生,既然這位黃婕如此肯定昨晚見到了根本已經不在別墅的邱珍妮,那麽我可以推斷,她就是綁匪之一。”


    “啊?”黃婕嚇得縮了縮身子。


    “黃婕之所以要謊稱昨晚見到了邱珍妮,為的就是拖延時間,拖延邱先生你找我尋人的時間,給另一個綁匪以足夠的時間帶著邱珍妮躲藏到一個隱蔽安全之處。這也就是我之前所說的,邱珍妮的失蹤方式跟我有關的原因。”


    邱青峰仍舊一副懵懂模樣,“這話怎麽說?”


    “也就是說,綁匪非常清楚一旦邱先生發現邱珍妮失蹤,會馬上尋求我的幫助,而他也聽說過我這個偵探的能力。為了增加勝算,綁匪必須拖延時間,聯合黃婕說謊製造邱珍妮憑空消失的假象。”


    邱青峰總算明白了彭渤這話的深意,這個綁匪還真的是有備而來。


    “他這個手法已經達成了目的,現在距離邱珍妮失蹤已經有足足一天的時間,這一天中綁匪已經做了妥善的安排,我們尋人的難度大大增加。”彭渤說著,冷靜地看向黃婕。


    邱青峰一雙噴射怒火的眼也死死盯住黃婕。


    黃婕頓時驚慌失色,渾身像被無形的火焰燃燒一般,雙手劇烈擺動,可臉上卻露出了心虛的怯意,“我不是,我不是什麽綁匪啊!”


    看得出,黃婕沒有什麽語言能力為自己辯解,她隻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王辰欣。


    王辰欣白了黃婕一眼,“真的沒想到,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唉,黃姐,你做了這種事我真的沒法幫你,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跟你的兒子兒媳交代吧。”


    黃婕垂頭喪氣地流著眼淚,仍舊不停小聲嘀咕:“我冤枉,我沒有,我不是什麽綁匪啊。”


    邱青峰又打電話叫來了陸小虎,讓陸小虎帶走了黃婕,並且把她以綁匪之一的名義交給警方。


    書房裏又隻剩下三個人的時候,邱青峰又問:“彭偵探,那麽另一個綁匪呢?”


    “很遺憾,另一個綁匪也是這個家裏的人,”彭渤落落大方地說,“而且,應該是個男人……”


    “你憑什麽說綁匪是我們家裏的人?還是個男人?”王辰欣不客氣地打斷彭渤,“就因為那個綁匪知道你這個私家偵探,知道青峰會找你幫忙?就沒有可能這一切都是黃婕告訴她的同夥的,另一個綁匪根本就是外人?”


    彭渤衝一臉不屑的王辰欣不卑不亢地解釋:“首先,為什麽說另一個綁匪也是這個家裏的人呢?那是因為邱珍妮是在自家,而且是重重設防的邱家豪宅這樣的地方被綁架的。”


    彭渤又轉向邱青峰,“如果綁匪是外人,他為什麽不趁邱珍妮外出的時候實施綁架?而是要冒著巨大風險和頂著巨大難度潛入豪宅內實施綁架?沒錯,現在邱珍妮的確被邱先生禁足,無法外出。但禁足是暫時的,這個綁匪不會這麽幾天都等不了吧?”


    “沒錯。”邱青峰由衷地點頭。


    “而如果綁匪是這個家裏的人,那麽他就有絕對的先天條件把邱珍妮帶離這個家,無論是在她配合或者是不配合的條件下。當然,邱珍妮不配合的話,難度會增大一些。所以我認為,綁匪是所謂的家賊。”


    提到“家賊”,邱青峰額頭青筋畢露,身子因為氣憤微微發抖。


    “其次,為什麽說綁匪是個男人,這點就要從邱珍妮的臥房說起了。經過我剛剛的檢查,床墊下方有已經開封的避孕用具,衣櫃裏有新買來還未開封的男士內褲,陽台的側麵外牆壁上有一個大約43碼的鞋印,看鞋底花紋,應該是保鏢穿著的黑色皮鞋。”


    王辰欣的臉色有些尷尬,邱青峰則是尷尬和憤怒交織,麵色漲紅。


    彭渤無視他們的反應,自顧自說:“最後,珍妮小姐的電腦裏還有她最近幾天的上網記錄,她在查詢海濱市周邊適合於躲藏的地點,隱蔽的短租房,或者鄉下的民宿。她在搜索短租房的時候圈定的條件是雙人房,甚至還有浪漫圓床房。”


    邱青峰緊緊咬住嘴唇,努力平複唿吸,艱難地說:“彭先生,你是在暗示我,珍妮和我們家的一個保鏢有染,她也不是被綁架,而是,而是跟我家的一個保鏢私奔了?”


    “在邱珍妮看來是私奔。”彭渤無視邱青峰的怒火中燒,繼續直言不諱,但他接下來的話卻在一定程度上澆熄了邱青峰這位雇主的怒火。


    “但對綁匪而言,這就是綁架。也就是說,單純的邱珍妮以為是跟真愛私奔,因為她知道邱先生不可能同意她嫁給一個身份低微的保鏢。可是在那個保鏢心中,他也清楚,這樣跟大小姐私奔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一旦被捉住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此機會綁架了邱珍妮。”


    邱青峰冷哼一聲,“既然綁匪是家賊,他當然知道如果是帶著邱珍妮,恐怕跑到天涯海角都會被我給抓迴來,所以,帶著一大筆贖金跑路的勝算要比帶著珍妮跑路的勝算高得多。對吧?”


    彭渤點頭,相比較邱青峰這塊已經燒紅的石頭,他仍舊像一塊結實的冰塊。


    邱青峰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他喃喃自語:“可憐的珍妮,可憐的珍妮,這個欺騙拐走珍妮的混蛋,我要殺了他!”


    王辰欣也是唉聲歎氣,“所以現在我們必須發動一切力量尋找珍妮,同時等待綁匪的電話。如果他真的有打電話過來,也就證明了這個可惡的家夥是狼子野心;如果沒有電話打過來,也就是說明,他也是真心愛珍妮,想要跟她遠走高飛?”


    彭渤又想起了他見過的那位珍妮大小姐,想起了她在舞會上對一個女服務生發飆甚至掄拳頭的模樣,想起了圈子裏對這位海歸大小姐的評論,說她如何傲慢無禮,不可一世甚至粗俗不堪。


    有哪個男人會真心喜歡上這個女人的靈魂而不是她的家世,會甘願一文不名地跟著這樣一個女人廝守,而且還是冒著被邱青峰給找迴來生吞活剝的危險?彭渤覺得,這種可能會有,但幾率微乎其微。


    他無奈地搖頭,十分誠實地說:“我認為,後者的可能性極小。身為邱宅的保鏢,綁匪對邱先生的行事作風非常了解,高風險高迴報,這次綁匪是豁出去要撈夠本了。”


    “應該就在最近幾天,我們就能夠接到綁匪的電話。至於說這個綁匪是誰,我想他既然選擇了從這裏帶走邱珍妮,也就沒有必要花費多大力氣掩飾自己的身份,他到底是誰很容易就會知道,因為這個保鏢從昨天開始就不在這個家,而且,他也不會再迴到這個家。”彭渤分析。


    邱青峰站起身,剛要邁開闊步出去吩咐下去開展搜尋工作,又馬上想起了什麽,轉迴頭問:“彭偵探,這麽說來,派人去珍妮在網上搜索的那些地點,恐怕找不到人吧?”


    彭渤點點頭,“我認為是的,不過就算有一線希望,我們也不能放棄。警方那邊一定也發現了這些線索,他們應該會安排人手去那些地方找人的。”


    一行三人下到了一樓的客廳,四男一女的警察組合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待。


    童睿看到三個人走下樓,馬上起身,像是比賽生怕落後一般,跟邱青峰匯報他們警方的初步調查結果:“邱先生,我們剛剛檢查過了別墅的視頻監控錄像,也檢查過珍妮小姐的臥室,我們認為,這個綁匪是在昨天白天帶著珍妮小姐離開別墅的。


    “而這個綁匪恐怕並不是綁匪,而是珍妮小姐的情人。我們仔細看過昨天白天的監控,已經鎖定了一個嫌疑人,也就是保鏢田征。田征昨天上午十點鍾駕車離開別墅,雖然從監控看來車子裏隻有他一個人,但珍妮小姐很可能藏身於後備箱中。”童睿身邊的梁媛補充。


    邱青峰明顯很反感這個警察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提及他的寶貝女兒有個保鏢情人的事,但他也懶得在這種時候糾結警方說話是否該顧及場合和他的麵子問題。


    他歎了口氣,雖然麵色依舊冷峻,但口氣已經放緩放軟,“那就拜托警方馬上組織尋人的行動吧。彭先生認為很可能是這個田征綁架了我的女兒,請你們一定要盡快找到珍妮,確保她安然無恙!”


    一聽說綁架,馬晉和童睿都有些吃驚,他們在邱珍妮臥室裏發現了避孕品,男士內褲和有人跨越兩個陽台而留下的保鏢鞋印,這些都說明邱珍妮有個保鏢情人不是嗎?


    剛剛他們也私下詢問了別墅裏的其他保鏢和傭人,也的確有人暗示他們,保鏢田征和邱珍妮關係不一般。再說,要想把昏迷中的邱珍妮帶到車庫,放進車子後備箱,這在晚間都是有一定難度的,更何況是大白天?


    最有可能就是邱珍妮配合田征,主動藏身於後備箱之中。根據這些線索,很顯然這就是單純的私奔吧。


    很快,童睿看彭渤的眼神裏沉澱出更加濃重的不屑和蔑視,他在想,這個彭渤,為了討好邱青峰,就硬是要把私奔說成是綁架,他這種人根本不配做偵探,隻配給土豪做溜須拍馬的奴隸。


    警方的四男一女隻留下了童睿和女警梁昕,他們倆被馬晉指派留下來等待所謂綁匪可能會打來的電話,其餘人迴去部署人手找人。


    而彭渤則是被邱青峰邀請留下來。邱青峰吩咐王辰欣給他準備了一間套房,這是邱青峰跟彭渤心照不宣的安排,以往彭渤幫助土豪探案,都是住在土豪家裏,被當做貴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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