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靜姝每次迴昌平侯府都會給昌平侯帶點小玩意兒,反正花不了她幾個錢,還能討父親歡心,何樂而不為呢?她可不像裴靜妤那麽傻,盡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父親麵上附庸風雅,可骨子裏對這些卻不太了解。裴靜妤費盡心思去搜集古董字畫是想討父親歡心,可對昌平侯來說,這卻是在戳他肺管子了。昌平侯總覺得大女兒對他不懷好意,知道他不懂鑒賞字畫故意買來嘲諷他的。要是裴靜妤不知道他不懂,那不是更不孝了嗎?果然不如二女兒貼心!


    裴靜姝才不會告訴別人,是她一直暗示她那個愚蠢的嫡姐父親喜歡古董字畫的呢。說白了還是裴靜妤自己不孝順,隻懂得投機取巧問現成的,不曾像她那樣日日彩衣娛親討好父親,探知父親真正的心意。


    昌平侯原本以為二女兒這次過來也會送他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沒想到二女兒除了小玩意兒以外居然還送了一些新鮮瓜果和兩盒一品齋的點心,以及一個金煙鬥。這金煙鬥一看就值好幾百兩銀子,可不得了!


    “女兒今天怎麽送了個這麽貴的東西給爹呀?爹不是跟你說了嗎?爹這什麽都有,不需要你費錢添置,隻要你心意到了就行。”昌平侯心疼極了。


    “爹爹娶到女兒,女兒也應該孝敬爹爹才對,我知道爹爹喜歡煙鬥,見這個煙鬥看起來不錯,就買給爹爹了。爹爹你看這煙鬥上的鬆鶴延年雕的多好呀,女兒也希望爹爹能夠長命百歲。”


    其實這煙頭是前幾天有人給廣平侯府送禮時送過來的,雖然值幾個錢,但也不是花她的錢,她倒不至於那麽心疼。她畢竟有事要求昌平侯辦,如果不拿出點值錢的東西,豈不是顯得她也不孝了。雖然這東西不是他買的,但隻要送禮的人懂點眼色就不會揭穿,而昌平侯也不會去找人求證。


    “你有心了,爹爹很喜歡,不過爹爹也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吃虧。”昌平侯樂嗬嗬地笑道,“長鬆,一會兒就去從公中支取一千兩銀子給二姑奶奶帶迴去。”


    那個叫長鬆的小廝對此見怪不怪,反正每次二姑奶奶過來總要帶點銀子走的。明明廣平侯府的日子好過得很,二姑奶奶從不缺錢帶迴來的小玩意兒更是不值錢,偏偏侯爺總覺得二姑奶奶受了委屈要多貼補一些。


    等長鬆一走,裴靜姝才抱著昌平侯的胳膊撒嬌道:“爹爹,女兒孝敬您是天經地義的事,您不用每次都給女兒銀子的,不然弄的女兒好像專門就是迴來跟你討錢的一樣。若是讓母親知道了,隻怕又要……”


    裴靜姝撒嬌的同時也不忘給陶陽翁主上眼藥。


    “她知道也就知道了,有什麽大不了的,公中的錢都是我的錢,跟她有什麽關係?”昌平侯說起這個就不高興,“堂堂一個陶陽翁主,年輕時人人都誇她端莊賢淑,嗬,我看她就是掉錢眼裏了。一直牢牢的抓著那些錢不放,好像誰都要跟她搶似的,身為嫡母一點都不懂得體恤孩子。”


    娶她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當然了,如果讓昌平侯迴到過去再做一次選擇,他還是會選擇求取陶陽翁主的。昌平侯雖然喜歡崔姨娘,可崔姨娘哪怕娘家沒被人抄了,她也隻是個五品官的女兒,比陶陽翁主差遠了。


    陶陽翁主當年豔冠京城,哪個男人娶了她都可以當做自己炫耀的資本。更何況大長公主深受兩代皇帝敬重,娶了陶陽翁主確實給了他很多機會。隻是自從裴靜妤失蹤以後,這些機會就都沒有了。


    所以讓昌平侯再做一次選擇的話,他隻會一開始就不給大女兒定那門婚事,定給二女兒該多好。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裴靜姝隻是個庶女,若不是他擅自李代桃僵,以裴靜姝的身份根本沒辦法嫁給廣平侯府做嫡長子的正妻。


    “可母親知道了肯定不會高興的,到時候我就算想求母親辦點事兒,母親也不會答應的。”裴靜姝說著,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我的好女兒,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你直接告訴為父就是,何必去找你母親?她一向不盡人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昌平侯隻覺得自己的二女兒天真可愛,居然會指望她那個善妒不慈的嫡母幫忙,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可這件事非得母親幫忙不可,爹爹,你說我該怎麽辦呀?”裴靜姝歎息道。


    倘若可以,她自然也不願意求到陶陽翁主頭上。陶陽翁主明明就沒有證據,看她卻總跟看仇人似的,叫她心慌。


    “到底是什麽事?你直說便是我一定幫你辦到。”昌平侯才不相信,有什麽事情是他妻子辦得到,而他卻辦不到的。


    這世道本該以夫為天,他一定比自己的妻子要強。


    “父親也知道我手頭有一個攬月樓吧?”


    “這我當然知道,那不是我當初給你的陪嫁嗎?這些年你一直都經營的很好。”


    當年裴靜姝代替裴靜妤出嫁,一應規格都按照陶陽翁主給裴靜妤準備的來,一樣都沒變,就連嫁妝也是裴靜妤的那份。陶陽翁主知道以後,直接帶人將屬於她親女兒的人和東西全都帶了迴來,就連裴靜姝穿過的嫁衣戴過的鳳冠也不例外。


    那些東西雖然裴靜姝用過她嫌髒,但她寧願帶迴去燒了也不想便宜裴靜姝。


    那一次事情鬧得很難看,廣平侯府對此諸多怨言,昌平侯為了維護自己的女兒,隻好另外備了一份嫁妝送給裴靜姝。當時公中一半的銀兩都被他拿去給二女兒置辦嫁妝了,私庫也搬出了不少,他還從公中的莊子鋪子挑了幾個給裴靜姝,好讓她的嫁妝不比大女兒都差什麽,這攬月樓就是其中的一家。


    不過那之後沒多久家裏就出了點事兒,昌平侯需要用銀錢打點,可公中剩下的那一半銀子並不夠他打點他隻好跟陶陽翁主去借。可大女兒失蹤後陶陽翁主就對他心灰意冷,半分錢也不肯給他。女人家的嫁妝本來就歸自己處置,他不能強要,隻要又去找二女兒要迴了一個莊子兩個鋪子,以及五萬兩銀子。


    裴靜姝並不想給,雖然她還剩了一萬兩銀子和一個鋪子一個莊子,對於她這樣的庶女來說也算不錯了。可她見識過裴靜妤的嫁妝後哪裏還甘心呢?


    但是不甘心也沒有辦法,她日後還需要昌平侯撐腰,便隻能先將這些銀子還迴去,還要善解人意地說上幾句話,表示自己並不稀罕這些玩意兒。這種舉動果然讓昌平侯十分感動,因此每次她迴娘家,昌平侯都會給她補貼點銀子,每次給的銀子雖然不多,可一點點疊加起來也不少了。所以她迴娘家的次數很多,基本上每個月都有三五次。


    廣平侯府早已失了聖心,日子不如昌平侯好過,因此她丈夫也樂於她多迴娘家聯絡感情。


    “那攬月樓從前經營的是不錯,可今後就未必了。”裴靜姝又歎了口氣。


    昌平侯奇怪道:“這是怎麽了?難道還有人敢跟你搶生意不成?”


    他們昌平侯府在世家雲集的京城裏也就一般,但陶陽翁主的顏麵大家都要給上幾分,畢竟誰也不敢得罪大長公主。


    “攬月樓邊上有一家叫白鶴樓的酒樓,父親知道了吧,白鶴樓的性質與攬月樓差不多,隻是從前一直生意不濟。最近白鶴樓新出了一種四君子酒,吸引了無數文人雅客,將攬月樓的生意都快搶的差不多了。那白鶴樓是母親名下的鋪子,我也不好跟母親搶什麽,隻想讓我們的攬月樓也能賣上這種酒,可那賣家卻不願意。我想著賣家或許是懼怕母親的勢力,倘若母親同意了,他們應該也就同意了。可白鶴樓是母親給姐姐的陪嫁,母親隻怕不會願意。”


    “你母親也是個糊塗的,你姐姐都死了那麽多年了,就算白鶴樓賺了,再多的錢她也花不了,還不是全都落入你母親的口袋裏?你母親的錢多如牛毛,根本就花不完,又何必跟你爭著一毫半厘的?”昌平侯不滿極了。


    裴靜姝惆悵道:“爹爹也別這樣說,我相信姐姐一定會迴來的。當年是我一時糊塗做錯了事,多謝爹爹替我善後。可我已經後悔了,也得到了我想要的郎君,從此之後都不會再跟姐姐爭什麽了。若不是我那攬月樓被擠兌的實在過不下去了,我也不會……”


    裴靜姝說著,眼圈都紅了,幾乎就要落下淚來。


    昌平侯見了有味不忍:“你放心,這事我一定出麵幫你擺平,定要讓你的酒樓裏也賣上那種好酒,不會讓你生意一落千丈的。”


    “真的可以嗎?如果母親不高興的話,那豈不是成了我的罪過?要是母親實在不願,我也舍不得爹爹因我為難,這事便算了吧。”裴靜姝又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樣,“到底是我衝動了這事兒並不該跟爹爹提的。”


    “好女兒沒什麽是不能跟爹爹提的,你是我的女兒,我自然要替你做主。”


    昌平侯說完,就氣勢洶洶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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