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程並沒有想到江溪月身邊那個瘦弱的丫頭會忽然朝他動手,且力氣還挺大,他竟然完全掙脫不開,一下子就被趕得老遠。張程還想上前,卻被方玉竹牢牢攔著,無從突破。張程眼睜睜地看著江溪月目下無塵般地走進淑女樓,心裏氣得不行,也不知道江溪月那不安分的女人投靠了什麽貴人?莫不會是給富貴人家做小了吧?


    想到江溪月方才那冷漠的樣子,張程又有些心癢。他原本該對江溪月避之不及的,畢竟他現在娶的娘子善妒,若是知道他遇到了自己之前的妻子,哪怕是他什麽都沒做,他媳婦也不會放過他的。可一看到江溪月,他又忍不住要湊上去,他沒想到半年沒見,江溪月居然變得這樣美了。


    江溪月原本就是個小美人,當年他對這門親事一直是很得意的,成婚後兩人也有過一段如膠似漆柔情蜜意的日子,隻是後來江溪月為了操持家中生計,模樣漸漸變得粗糙起來,便叫他不那麽喜歡了。到後來他成了舉人,每每看著家裏那個村姑出身的黃臉婆在他麵前走來走去,他心裏就不是那麽得勁,覺得他娘說得沒錯,江溪月配不上他了,該給真正的主母讓路了。


    那個時候張程就想著,他和江溪月到底夫妻一場,而且江家確實幫過他很多,所以想把江溪月留在家裏做妾。當然了,停妻另娶貶妻為妾的名聲不好聽,所以他跟他娘勸江溪月自請做妾或者自請下堂他們挽留她做妾。江溪月哪裏受得了這樣的侮辱,當即就聯係了江家人上張家大鬧一場,取迴所有嫁妝與張程和離。他娘當時都恨死江溪月了,因為張家這麽多年來一直都在吃用江溪月的嫁妝,江溪月走時拉走了所有嫁妝,張家一下子就成了個空殼。好在張程成了舉人有不少人上門送錢,這才令張程母子好過了些。


    到了府城之後張程就去了鬆鶴書院,畢竟是府城最好的三所書院之一,裏麵讀書好的學子不知凡幾,張程在縣城裏算出類拔萃,在鬆鶴書院裏卻泯然眾人。以他的求勝心自然受不了這個,於是他就經常跑去巴結廖院長,在廖院長那兒見過廖如藍之後,他就想到了當初娶了江溪月後處處得到江先生照顧的事情。這種事情一迴生二迴熟的,張程很快就勾搭到了廖如藍的芳心,最後娶到了廖如藍,母子二人都住在山上,得到了廖院長的照顧。然而對外人來說,張程那樣跟入贅也差不多了。


    廖如藍是廖院長的獨女,廖院長與廖夫人生了五個兒子就這一個女兒,自然寶貝得很,而廖如藍的六個哥哥對她也是極其寵愛的。張程麵對這樣有為的嶽父和這樣一群大舅子,心裏就算有不少花花腸子也隻能收起來,想著自己哪日金榜題名升官發財了,再娶幾房美妾揚眉吐氣。畢竟廖如藍不過中人之姿,連少女時的江溪月都比不過,根本無法滿足張程的色心。


    雖然得了廖家許多照顧,然而二娶卻娶個姿色不如前妻的,讓張程心裏更不得勁,總覺得自己虧大了。因此張程今日見了江溪月,便不管不顧地將人攔住了,因為江溪月如今模樣竟是比當年出嫁時還要美上幾分。


    江溪月當年是春雨過後枝頭初綻了二三花瓣的帶露梨花,清雅中帶著幾分羞澀,十分惹人憐愛。後來嫁人多年日夜辛勞早已脫去了少女的嬌、嫩與青澀,成了張程眼中的黃臉婆。剛和離那會兒江溪月更是憔悴,那模樣令張程每迴想起都覺得自己當初的決定沒錯。隻是如今江溪月徹底走出了和離的陰影,心境又比當初開闊了不少,這才顯出這些年褪去少女青澀以後的風情來,有如秋日裏鬥霜傲風的白芙蓉,令人心折。


    張程一見那模樣就喜歡得不得了,嘴上說著江溪月糾、纏他,其實是心裏希望江溪月能糾、纏他。然而江溪月從頭到尾都對他不屑一顧,且衣著服飾也比之前的貴重不少,張程是見不得人好的,自然就覺得江溪月另攀高枝了。


    張程想了些什麽,江溪月是一點都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畢竟他們江家手裏抓著張程不少把柄,張程根本不敢在外編排什麽,否則就是魚死網破。因此雖然來的路上她們江家姐妹幾個被張程破壞了心情,但進了淑女樓以後就將這事徹底拋到腦後去了。然而誰也沒想到,這一幕竟然落到了廖如藍眼裏。


    廖如藍是個聰明的女子,她哪裏看不出來江溪月對張程早已,可她也看出來了,張程是有心要享齊人之福的。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容色平平,想嫁一個好夫婿的話就隻能靠才華彌補了,因此她一直以來都拚命地學習琴棋書畫。可她到底是個年輕姑娘,見的世麵太少,因張程相貌還行,就被張程三言兩語哄了去。縱使婚後不久就發現了張程的真麵目,可也來不及了。她不是施九娘那樣的女子,沒辦法對自己的名聲不管不顧,以她的姿容,和離後很難再找到更好的,因此隻能忍耐好高騖遠的張程和眼皮子淺的張母。她覺得自己的日子已經很不好過了,絕不容忍張程再與前妻勾勾搭搭,當下就找人去調查江溪月的事情。


    廖如藍在府城人脈不錯,很快就調查到了當初張程與江溪月和離的真相,她摸清來龍去脈以後倒也不驚訝,隻是覺得張程比她想象的還要惡心。可是廖如藍一向嬌慣,並不會承認自己識人不清,隻會將所有責任都推到別人頭上。


    她覺得自己如今會陷入這樣的窘境一個是因為張程當初存心騙她,害她以為張程曾經癡心一片卻被貪慕虛榮的前妻辜負,害他以為張程受了那件事的影響,對好容色的女子有了陰影,隻想娶個有才華重婦德的賢妻。這一切也要怪江雪荷,原本江溪月和離迴家之後就是在鄉下被唾棄的命,偏偏被江雪荷收留,還帶到了府城來,令張程春心浮動。又因那江雪荷一直在行商事,還會做什麽胭脂水粉,將江溪月養得更水靈了。


    相貌平平一直是廖如藍的心病,如今見到江溪月這樣她怎能不恨?不過比起江溪月,她更恨的還是江雪荷,若沒有江雪荷的話,江溪月根本不會是現在的模樣,也不知道江雪荷什麽毛病,就那麽喜歡助人為樂?她看不得別的女人被和離,那如果是她自己被休呢?


    在廖如藍看來,江雪荷縱使花容月貌也是配不上顧思言的,因為顧思言容貌與她相當,這方麵誰也沒占著誰便宜。可顧思言才入了寒山書院不到一個月,第一次小考就拿了院裏同屆學生的第三,前途不可限量。而江雪荷不過是個商女罷了,除了幾個臭錢就什麽也沒了,日後顧思言金榜題名她就隻能拖後腿而已。既然江雪荷不讓她好過,那她就另外給顧思言找個相配的女子好了。


    江雪荷哪裏想得到自己隻是幫了江溪月一把,就引來了別人的嫉恨。且她這也不是純粹的幫忙,明明就是互惠互利的事,她覺得一舉兩得的事情沒什麽不好,廖如藍卻覺得她害了自己。


    廖如藍很快就給顧思言找好了一個對象,是寒山書院杜夫子的小女兒杜嬌娥。杜嬌娥今年十六也到了定親的年紀,隻不過她自己還沒遇到喜歡的。杜嬌娥模樣嬌俏,脾氣驕縱,喜歡生得好看又有才華的男子,廖如藍便專門去找杜嬌娥提了一嘴顧思言的事情。當然了,關於那些事情廖如藍並不會如實相告,而是半真半假的,又摻了些自己的理解。


    在廖如藍的口中,顧思言的前半生和事實一樣,因為妾室不安分,他們兄妹幾個苦不堪言,後來更是被迫娶了一個父母雙亡還帶了四個拖油瓶的女子。那女人不過是個商女,心狠手辣,也不孝順,居然敢跟大伯一家斷親,實在是離經叛道。而且她不過是個商女,不通文墨,粗俗不堪,根本就配不上顧思言。再加上她如今還在孝期未曾與顧思言圓房,拖延了子嗣綿延,這不是妨礙人家嗎?


    杜嬌娥聽了這話就覺得江雪荷這人不行,這又守孝又行商賈之事的,如何配得上一個年輕有為的秀才?不過她也就把這事當做別人家的故事隨便一聽,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江雪荷也好,顧思言也好,她連見都沒見過,跟她又有什麽關係?


    然而杜嬌娥的記性一向不錯,這故事她以為自己是聽過就算的,然而廖如藍卻清楚這個故事在杜嬌娥心裏已經埋下了一顆種子。等到杜嬌娥見到顧思言之後,這顆種子就會長成參天大樹,在她心裏深深紮根。等到了那個時候,杜嬌娥肯定會一心解救顧思言,到時候江雪荷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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