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昨日顧思言跟江雪荷要去過戶的時候,又遇到了後腳跟來的李氏。李氏出門的時候隻帶著房契地契,跟江雪荷要了五百兩以後就痛快地過戶了。顧思北分到的那個酒樓原本就是四個鋪子裏最大的一個,有兩層樓呢,生意也還湊合。


    說起來西院分到的四個鋪子雖然地段都不錯,店麵也不算小,但在鬆月縣裏,綢緞莊除了個別幾家都賣不過徐家,酒樓生意又基本被曹家壟斷,因此他們的生意都很一般,盈利不多。


    江雪荷一下子買了兩家鋪子迴來心裏都慌,這花了不少,可她沒信心都能做起來啊!而且這樣一買,又快把她的家底掏光了!顧思言都覺得自己對不起她,連連跟她道歉,江雪荷見他這樣哪裏生得起氣?心想這孩子也太慘了些,那些東西明明都是他爹留給他的,偏偏他還要花錢一樣一樣地買迴來。


    李氏確實是跑了,可惜她跑得無聲無息,沒人知道。她將地契房契都賣給顧思言後,又若無其事地迴了西院,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收拾了屋裏所有值錢的東西從偏門溜了。


    李氏覺得自己還年輕,也有幾分姿色,顧思北都被判死刑了,就算喬氏塞錢把死刑改成流放,那又有什麽出息?三個孩子她也不是完全不心疼,隻是這三個孩子不管日後如何,都會被人說成是殺人犯的孩子,叫三個孩子如何抬得起頭呢?而她這個殺人犯的妻子也沒什麽臉麵。


    李氏一向都與顧思北很合拍,他們倆都一樣的勢力、自私、虛榮,因此大難臨頭各自飛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喬氏卻不信李氏會這樣跑了,趙氏來報的時候她還直接給了趙氏一巴掌,說她冤枉自己的妯娌,李氏一定是想辦法給顧思北籌錢去了。趙氏捂著臉委屈極了,真想跟顧思西他們一樣遠走高飛。


    喬氏看出了趙氏的不滿,當即又要一巴掌甩過去,被顧思東及時攔住了。


    “娘,你就別鬧了!”顧思東無奈道,“我相信媳婦她不會無緣無故這樣說的,不如我們過去看看吧。”


    喬氏很想罵顧思東娶了媳婦忘了娘,隻是想起昨天顧思南離去時的那個眼神便沒再說什麽,氣勢洶洶地朝顧思北的房間走去,隻想找出點有禮的證據反駁趙氏。結果她在兩個房間裏都溜了一圈,還真的沒有看到一樣值錢的東西剩下,連孩子身上的銀鐲和長命鎖都被李氏給扒下來了。


    “不可能的,李氏一定隻是去給老四籌錢了,他們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她不可能就這樣丟下老四!”喬氏不敢相信道。


    趙氏卻忍不住道:“娘不覺得奇怪嗎?”


    喬氏瞪她:“你又想胡說什麽?”


    “您都在屋裏走那麽多圈了,我們說話聲音也不小,這三個孩子怎麽一直不醒呢?”趙氏問道,“就算畫姐兒年紀還小睡著了不容易醒,咚咚也有五歲了呀,平常這個時候早就醒了。”


    喬氏這才覺得奇怪,連忙去搖顧思北的大兒子顧念冬,結果搖了半天也沒把孩子搖醒,就連掐人中也沒把孩子掐醒,喬氏嚇得臉都白了。


    因為她一向最偏疼顧思北,因此對顧思北的兩個兒子也比其他孫子多了幾分疼愛。如今最愛的兒子還在牢裏,結果孫子還昏迷不醒,叫喬氏如何受得了?


    “快快快,快去請大夫!”


    等大夫來了一看,說那三個孩子都被下了迷藥,於性命無礙,就是會睡得久一些,可能要等下午才醒。大夫見喬氏臉色不好,還順便給喬氏看了一下,說喬氏也中了那樣的迷藥,隻是分量輕,除了晚上會睡得沉一些,沒有其他反應。


    這下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李氏是真的跑了,為了防止被人發現,還給大家都下了藥,連自己親生的孩子都下得了手。喬氏知道這個消息後又一次暈了過去,趙氏則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夫妻倆都是會給人下藥的禍害!


    好在李氏也隻帶走自己房裏的東西,要是把其他房的東西也帶走了,那他們就徹底不用過日子了。


    李氏不帶走其他房裏的東西也是有原因的,因為她三哥孩子也要過日子,她要是都掏空了,她兒子女兒哪裏還能活?而且她和顧思北夫妻一場,當年也真的喜歡過,她沒想過真讓顧思北救不迴來。雖然她卷款逃走其他幾房的人肯定看她孩子不順眼,但喬氏肯定還會護著他們的。


    喬氏確實會護著自己的孩子,但是不會放過她呀!喬氏被大夫掐人中掐醒後,當即就叫顧思東去縣衙報官,一定要把李氏追迴來。等顧思東離開以後,喬氏想起顧思南還沒迴來,又往顧思南房裏跑了一趟,發現顧思南房裏大部分東西都還在,心想他們應該沒跑吧?那梳妝台上還擺了幾件孫氏的首飾呢!孫氏一向愛占便宜,如果真的跑了,不可能沒把那些東西帶上的!


    隻是等顧思東都報案迴來了,顧思南卻還沒迴來,令喬氏不禁再次產生了懷疑。


    “娘不好了,我去縣衙那邊問過了,徐大人說昨天四弟妹已經去過縣衙了,把四弟分到的地和鋪子全賣了,一共賣了八百多兩,都過戶給了顧思言。”顧思東迴來就喊道,“對了,還有三弟和三弟妹,昨天也將地和鋪子都賣給了顧思言,連夜帶著孩子離開了鬆月縣。”


    “李氏那個賤人!”喬氏氣得不行,“還有老三那一窩子畜生!怎麽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管呢?還是不是人了?”


    顧思東覺得顧思北在縣衙裏一口咬定自己和老三是主謀的時候也挺不是人的,因此他隻跟喬氏說:“娘注意些身體,別氣壞了。”


    “我怎麽能不氣啊?我恨都要恨死了!我辛辛苦苦謀劃那麽多年從東院三兄妹那兒搶來了這麽多家財,結果就被你們兄弟幾個全都賣了迴去?賣給誰不好?怎麽就偏偏賣給了他呀?”


    顧思東無奈道:“如今誰不知道我們家遭難了?想要趁機買鋪子的人倒是不少,隻是個個都想著壓價,隻有五弟還按照之前的價格給,他們自然也就喜歡找五弟了……”


    “五弟?什麽五弟?他根本就不是你們的兄弟!老三不是你兄弟,老二也不是!”喬氏惡狠狠道,“老大,如今隻有老四是你弟弟了,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娘,我……”


    “你是不是也不要你弟弟了?你是不是也想跑?我告訴你沒門!你要是敢跑,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裏,以後誰都知道是你逼死你親娘的,你帶著這一大家子去哪兒都抬不起頭來!”


    喬氏眼睛都紅了,她狠狠地揪著顧思東的領子,說的每一個字都跟吼出來似的,狀若發狂,大房的幾個孩子都被嚇哭了。趙氏此刻恨極了喬氏,不明白身為母親為什麽要那樣逼自己的兒子,難道老四是她的兒子老大就不是了嗎?不過也是,沒事的時候還好,有事的時候可不就老四一個人是她的兒子嗎?


    “娘,你冷靜一點,現在不是我不願意的問題,是隻有我一個人根本湊不出三千兩啊!”顧思東也很無奈,“我就算把鋪子和地都賣了,也湊不出三千兩啊!我這邊最多隻能湊出八百兩,娘如果拿出所有私房,再把首飾當了或許能湊夠三千,可是之後呢?我們那麽大一家子的人難道都喝西北風嗎?”


    “所以你不救你弟弟了嗎?”喬氏氣得一巴掌就要扇過去。


    顧思東躲開了喬氏的巴掌無奈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實在不行的話,我們隻能將西院一起賣了。可這鄉下的屋子建得再好又有什麽人買呢?”


    趙氏聽了憂心忡忡道:“這房子要是賣了的話,日後我們要住哪裏啊?”


    顧思東道:“如今我們家已經成了村裏的笑話,繼續住這兒日後隻怕也不好過。再者四弟的情況嚴峻,日後流放了我們也要跟著打點,自然還是隨四弟一起去流放的地方為好。”


    趙氏聽了就很不樂意,心想憑什麽顧思北犯的錯誤要他們全家一起承擔?


    “我們奔波是無所謂,隻是家裏孩子還小,不適合長途奔走。而且兩個小姑子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紀,總不能也跟著我們一起走吧?”趙氏心想喬氏還是心疼女兒的,就先拿女兒說事,“流放犯人的那些地方都不是什麽好地方,沒辦法給兩個小姑找一戶好人家吧?”


    喬氏有些猶豫,她肯定是不能把女兒嫁到那種地方去的。她的兩個女兒雖然從小生長在鄉下,但一直都被她養得嬌滴滴的,因為她是想讓她們享福的。可如今他們家忽然變成了這樣,還要如何享福呢?可就算不能享福,也不能去送死啊!


    “我迴來之前花了些銀子進牢裏看了一趟四弟,也跟四弟提及了如今家裏的情況,四弟的意思是把這屋子賣了,再給兩個妹妹找一戶有錢的人家。”顧思東說著又覺得有些難以啟齒,湊到喬氏耳邊低聲道,“四弟說,曹三爺很喜歡二妹妹。”


    喬氏問道:“你四弟這是什麽意思?那曹三爺年紀不小了吧?難道至今還沒娶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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