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清凝想不通,卻不知不覺走到了陸雲飄的屋外。


    「師尊……」


    「進來吧。」屋內傳來陸雲飄平靜但溫柔的聲音。


    盛清凝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煩悶在一瞬間竟然安心下來。


    他每次都因為前世的迴憶痛苦不堪,夢中恨不得殺了陸雲飄……可當真見麵,眼前的男人卻總是不自覺地讓他安心。


    明明是憎惡的人,為何會這樣?


    盛清凝的身體不住地顫抖。


    他慢慢走了進去:「師尊……弟子有心事。」


    「你過來坐下吧。」陸雲飄正在沏茶,他的動作慢條斯理。


    盛清凝走到他麵前坐下:「師尊……我為淩彥師兄弟的事情煩惱。」


    陸雲飄怔楞了一下。


    但很快,恢復常態。


    他以往也是如此。


    可哪怕再短暫……有些東西還是會顯露出來。


    盛清凝忽然間又覺得怒了。


    他因為陸雲飄而感到憤怒可謂是在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可……


    為何偏偏是此時?


    他自己也慢慢意識到了其中的不對……


    「師尊,我後悔了。」盛清凝有些可憐兮兮地看著陸雲飄。


    「什麽?」


    「後悔……親手將自己喜歡的人拒之千裏,當我再想捉住他的時候,我發現……我們已經越來越遠,我再也捉不住他。」盛清凝演技很好,每個字都帶著悲哀和後悔。


    陸雲飄:果然,和原劇本一樣。


    可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番話以後,他的心裏沒來由的悶悶的。


    沒來由的痛苦……


    他低著頭,努力想壓製這莫名的情愫。可偏偏就是壓製不住……


    這種感情仔細想起來,其實是有些熟悉的。


    「師尊,你說,我……該怎麽做?」


    「那個人,是裴淩彥。」


    「……」盛清凝沒說話,默認了。


    陸雲飄說:「之後的紅海幻境,你將會有更多時間接觸他。」


    好平靜的語氣啊,果然又將內心的想法藏起來了嗎?


    盛清凝覺得怪好笑的……


    明明喜歡裴淩彥不是嗎?


    ——當然,更好笑的是他自己。在裴淩彥麵前故意提起陸雲飄,又在陸雲飄麵前故意說自己喜歡裴淩彥。


    「師尊……你曾經說過你有過喜歡的人……如果那個人還在,你會爭取嗎?」


    「爭取?」陸雲飄再次一愣,隻一瞬間,眼底又滿是惆悵,他輕輕笑了,「真心喜歡一個人,其實也未必要在一起。也許隻要他過得好……隻要各自安好,便也是好。」


    別人說這種話,盛清凝多少覺得好笑。


    可此時的陸雲飄說出這話,盛清凝沒來由就要信了。


    「師尊覺得一個人當真能那麽無私嗎?明明喜歡的人就在眼前,明明每天都能看見他……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和自己形同陌路,越來越遠……這種感覺不難受嗎?」


    「如果你早就知道那個人和你在一起,將會經歷痛苦,你也知道你們最終的結局便如飛蛾撲火一般……也許形同陌路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盛清凝怔住了:陸雲飄為何會這麽說?這就好像……好像他和自己一樣知道什麽。


    可……


    看上去又不像是……


    到底為什麽?


    「師尊怎麽知道結局一定是悲劇?一切才剛剛開始……而且,說什麽以後說什麽往日,那都太遠不是嗎?可他現在就在眼前……就在你能捉住的地方,你當真坐得住?」


    「……」陸雲飄又輕笑了一聲,「是啊,大概……確實吧。可惜,那個人,早就不在了。」


    「……」那個人不在了?那個人,裴淩彥,不就在仙門,不就和前世一般還是你的弟子嗎?他怎麽會不在呢?


    還是說,你和我一樣擁有前世的記憶,也……看破了前世,所以……


    所以,你所做的一切,本就是為了補償?


    原本隻對裴淩彥一人偏心,如今卻對每個人都那麽好。——包括我也在內。


    不是裝模作樣,而是……彌補?


    而你對裴淩彥,雖然心中還有愛,卻學會了放手,學會了放下執念?——可這其實是因為,你比想像中更愛他。


    同時,裴淩彥在前世的那段感情裏,他也不是完全無辜的,也許……他也一開始就知道陸雲飄喜歡他,他隻是故意裝作不知道,卻繼續享受著陸雲飄的偏愛,然後又……


    一瞬間,一切好像都能說通了。


    可也是一瞬間,自己的報復好像真的毫無意義。雖然自己恨陸雲飄也沒錯……可……


    哪怕陸雲飄和自己一樣有著前世的記憶,做出了改變的他,其實也已經不是前世的他了吧?


    盛清凝感覺自己有些心緒不穩,因而靈力也變得很翁亂。


    陸雲飄意識到這一點,卻隻以為他是因為裴淩彥才會如此。


    「清凝……你不必拿我作參考,你喜歡裴淩彥……你們未必沒有可能。紅雲幻境裏,你是可以慢慢表露自己的心意的……」


    「師尊……」盛清凝感覺自己要壓不住一身的靈力了,他的道心現在不穩,內心已經處於極度奔潰的狀態。


    他身體一個不穩。好在馬上被陸雲飄扶住:「裴淩彥的事情給你的打擊竟然如此大嗎?哎……所以本座一直都希望你們盡量不要動心……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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