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嬌知道,那是因為他的母妃。


    「嬌嬌聽過我的事嗎?」


    顧若嬌猶豫了一下,點頭。


    蘭疏勒也不意外,畢竟他這條瘋狗的來歷可是傳遍整個東羅國的,就連幾歲孩童都知道的。


    她又如何能不知道呢。


    但還有一些是不為人所知的。


    而蘭疏勒要說的,就是那些他和他母妃在這個不大的狗窩裏,如何艱難生存下來的往事。


    一個失去寵愛被丟到狗窩的女人,想要將蘭疏勒平安帶到八歲談何容易呢。


    不說吃隻能跟狗搶,衣裳和保暖都成問題。


    而蘭疏勒的母妃為了孩子,隻能出賣自己,換衣裳,換被褥,換孩子能吃的東西。


    在蘭疏勒的記憶中,那個小小的狗窩裏,他母妃身上時而是一個人,時而是好幾個人。


    每一次,他都會和其他狗一樣,被栓在屋簷下漠然等著。


    這樣的生活,就算是幾個月尋常人都受不了,所以蘭疏勒的母妃瘋了。


    經常做噩夢,說胡話,有時候瘋起來見人就咬。


    所以時常會被來取樂的男人摁著拳打腳踢,哭喊著承受淩辱。


    第1604章 和親小公主52


    可就算蘭疏勒的母妃瘋的徹底,卻從未傷害過蘭疏勒一次。


    甚至有時候她清醒過來,就會抱著蘭疏勒,給他講道理,教他習字說話,生怕他真的會被馴成一條狗。


    也會在蘭疏勒為了她發狠咬那些養狗人,被打的半死的時候,哭著保護他,徹夜照顧他。


    他的母妃雖然弱小,但卻勇敢,堅強。


    其實在被老皇帝接走的那一天,蘭疏勒其實就已經預感到他的母妃會做出什麽選擇。


    可他還是離開了。


    因為他希望他的母妃能得到解脫。


    而不是為了他,甘願被束縛在這方寸之地。


    隻要有他在,就永遠會是他母妃的不舍和軟肋。


    「羅加,不要害怕,娘親永遠都會在你身邊保護你的,所以大膽的往前走吧。」(羅加在藏語裏是寶貝的意思)


    這是他的母妃最後和他說的一句話。


    那時候的蘭疏勒也不過八歲而已。


    卻已經要背負著他母妃的命和血,踏出他的復仇之路。


    他瘋嗎?


    瘋的。


    若是不跟瘋狗一樣,逮著人就咬,發狠的往死裏咬,如何在那荊棘之路踏出他的生路,如何能一步步掌握軍權,直到將他和他母妃所受的屈辱一一還迴去的那一天。


    世人都覺得蘭疏勒無心無情。


    因為他從不曾拜祭過守護他長大的母妃,甚至不曾手刃過那些侮辱過他母妃的人。


    就連老皇帝也被騙了過去,以為他就是條沒有感情,沒心肝的瘋狗而已。


    但顧若嬌卻知道,蘭疏勒唯一尚存的人性就在他母妃身上。


    即便他在說起這些的時候神情淡漠,仿佛在說著別人的故事。


    可顧若嬌知道,那幾個淩虐過他母妃的,都得到了應有的下場,在他大權掌握之後。


    「嬌嬌,你會覺得我髒嗎?」


    他的出生,他一路走來的路,做過的事,全是血和肉堆積起來的。


    就像這狗窩一樣。


    充滿了血的廝殺和糞便的汙穢。


    他就是在這樣的地方長大的。


    而迴應他的是顧若嬌塞進他手裏的小手。


    那手也就他的一半而已。


    宛如無骨一般,柔柔軟軟的,感覺稍微用力一點就能折了。


    蘭疏勒的大手卻劇烈地抖了一下。


    片刻後,緊緊地握住了。


    而他的小公主呢則又大膽地握住了他的另一隻手。


    不知是初春的溫度還冷的關係還是故地重遊的關係,男人一向溫熱的手指有些冰涼。


    可她還是將他的手貼在了她的臉頰上,要他看著她。


    那雙澄淨溫暖的眼眸,認真的望進他的眼底。


    「蘭疏勒,你不髒,不用去聽那些人說的話。非要聽的話,那你就聽我的。」


    她聲音嬌軟綿糯,可說的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像擂鼓一般,每一下都擂到了他心口上。


    「我的男人永遠都不髒,他在我眼中是最幹淨,最美好的。如果有人罵你髒,你就告訴我,我去揍他!」


    她言辭真誠而熱烈,像無聲的告白。


    明明這小公主膽子小的很,嬌氣挑食不說,擦破點皮都委屈的不行,更是手無縛雞之力,居然說要幫他揍人。


    真是不自量力的很啊。


    可蘭疏勒的心卻不由自主地,因為她的話而活了過來,且雀躍地為她跳動著。


    第1605章 和親小公主53


    從小到大,蘭疏勒都不信自己以外的人。


    或許是繼承了那老傢夥的血統,他十分明白自己身體裏流著的血是冷的。


    他還記得,在他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夜裏窒息醒來,看見他的母妃掐著他的脖子。


    那眼裏恨意和憎惡,濃烈的像黑水一般化不開。


    她說他髒,責問他為什麽不去死,都是因為他,她才過得那麽慘,都是因為他……


    他不明白,他打那個人,隻是因為那個人欺負她,她不願意不是嗎?


    為什麽要生他的氣?


    那時候他以為他自己真的要死了。


    可是他的母妃最終還是鬆開了手,然後抱著他哭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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