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總的來說纏紅線和排戲都是技術活,但若對比下來,可能纏紅線確實更勝一籌。


    清珝拿著一把紅線,在姻緣樹這兒上躥下跳,生怕弄錯了地方。一個紅線從起始點到終點的路線是不一樣,根據情路的坎坷程度和這段感情的長度而定,情路坎坷的可能要繞過三四個樹杈,從樹底一直如蛇般纏繞至樹頂,經過的葉子也是劫難,感情長的便線長,感情短的線也短。


    清音在辰星君的帶領下,和其他仙人一起排戲,雖說她長得清麗脫俗,奈何肢體語言僵硬,感情流露的太生硬,總是被留下單獨練習,辰星君在內心哭泣,要不是看著你漂亮,長得最符合新戲的女主角,我才不受這罪呢。


    於是在這一個月裏,每天清音清珝在軒燁亭裏都跟死了一樣,卻仍要硬著頭皮一個教學,一個補課。


    “明日就要公演了,你練的怎麽樣啊?”清珝給一臉死相的清音倒了杯茶。


    清音掙紮著從撐起身體,用右手杵著下巴,歪著臉看著清珝。“你是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做夢都夢見自己在排戲,今日最後一練,辰星君很是滿意,應該效果不錯。”


    “那就好。”


    “清珝。”


    清音忽然輕輕地叫了他,柔情似水的眼神搞得他有些不知所措。“怎麽?”


    “你真好看。”


    清音突如其來的誇獎搞得清珝感覺頭腦發熱,手心出汗,他窘迫地說:“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都開始說胡話了。”


    清音忽然坐正,一本正經地看著他:“我沒有胡說,以前隻能看見你和師傅,師傅也很好看,但和你的好看不一樣,師傅長得女相,陰柔,生得魅,你長得更陽剛些,卻又不是彪形大漢那般魁梧嚇人,你長得像戲折子裏寫的書生,尤其你的眼睛,炯炯有神,看著你的眼睛仿佛包含著天地萬象,那麽溫柔。以前不曾對比,這些日子總不在錦瑕山,見的男仙人多了,才發覺你這樣好看,怎麽看都不厭煩。”


    “那你看誰厭煩了?”清珝聽了清音的話,心裏樂得不行,哪怕現在讓他再去纏一夜的紅線他也願意,可還是要故作矜持,喜不外露。


    清音想了想:“和我搭戲的淩念,他長得不如你好看,也不耐看,初見時,覺得他那雙鳳眼很是特別,可每當我忘詞他朝我眨眼的時候,那雙鳳眼便看起來沒有靈氣了。”


    “明日好好演,師傅要帶著錦瑕山的所有人去看呢,水瑤姐說會早些去占位,首演時,好座位難搶。”


    “你記得做中間哦,那樣我緊張的時候就看你,我就不怕了。”


    “有我在,你什麽都別怕。”


    02.


    辰星君這次寫的是苦情戲,說實話清音看起來挺喜慶的一小姑娘,也不知道辰星君怎麽考慮的,這可能就是貪圖美貌吧。


    清音雖然年紀尚小,這戲折子卻研究的很透徹,演戲時無論是眼神還是動作都非常到位,清楓覺得很漲麵子。


    舞台上的清音看起來與平日不同,平常她總是素麵朝天,頭發也是隨隨便便紮起來或是披散著,今日施了粉黛,頭發不僅編了一些綰起來,還別上了銀釵,走路也不風風火火,仿佛步步生蓮,端莊大方。


    她飾演了一個癡情女子,苦戀一個修仙之人,求而不得。


    清珝坐在第一排中央,正正地麵對舞台。


    清音沒有他想象中的慌張,相反,他覺得清音的舉手投足非常鎮定。


    戲到了高潮部分,之間清音聲淚俱下,死死抓住淩念的衣角,控訴道:“你這狠心的人,我因思慕你,整日茶飯不思,你看看我,不到十日便清瘦了那麽多。你在我身邊有什麽不好的,得道成仙對你而言就那麽重要嗎?你的心裏,一點位置都不可以留給我嗎?”


    清楓正想吐槽這台詞寫的太過矯情時,隻見身邊的水瑤已經哭成淚人,手絹都打濕三塊了。而清珝也看的出神,不便打擾。


    他不知道,清珝現在很是不悅,清音都如此委屈了,淩念這個人居然還不為所動,簡直欠揍。


    表演結束,清音一下子躥到清珝麵前,剛剛哭紅的眼睛放著不一樣的光芒。“好看嗎?”


    “好看,沒想到你的演技還不錯。”


    “那是自然,也不枉費我一個月來日日加班加點的排練。”


    見她得意洋洋,清珝潑起了冷水:“你看看你眼睛紅的跟兔子似的,這腫恐怕要明日才能消去。”


    清音不在意地說:“這叫情真意切,我排練的時候也要哭的,隻是今日哭的最猛,這叫追求完美。”


    “是挺完美的,水瑤姐哭濕了三塊手帕,差點連衣袖都保不住了。她還說今晚做慶功宴,祝你演出成功呢!”


    “師父不是不喜歡熱鬧嗎?平時大家都是各吃各的。”


    清珝摸摸清音的腦袋:“你別擔心,今晚長琴師父邀了師傅去喝酒,他在芒山,長琴師傅剛也誇你演技好呢。”


    清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我剛在台上,除了你,其他人都沒怎麽看,也不知道長琴師父來了,他和師傅很給麵子,平時他們都不湊這個熱鬧的。”


    清珝見清音的妝哭花了,掏出手帕正要幫她擦,卻聽見淩念喚清音。


    “清音。”淩念一邊叫她,一邊走過來。


    “怎麽了?”


    “辰星君說今晚去他府上吃慶功宴。”


    “我就不去了,你替我謝謝辰星君。”說著,清音一把拉過清珝,“這些日子都是他一個人在錦瑕山忙公事,還要連著我那份一起,都清瘦了,你看他這臉,棱骨分明,嬰兒肥都消了,我得趕緊迴山去做事,今晚就不打擾了。”


    淩念一臉失望,從袖子裏拿出一支白玉祥雲樣式的簪子,雕工精致。“那


    這簪子你且收下,是我送你的禮物。”


    “禮物?”


    淩念笑著說:“你我同演這出戲本就是緣分,再加上你排練時比別人都要花功夫,明明是對手戲,你卻總讓我先走,我過意不去,特地做了這隻簪子給你。”


    “是我自己愚笨,總是演不好,豈能耽誤了你的時間,這禮物我不該收。”


    “我知道這禮物算不得什麽,隻是我的一點心意,仙子這樣見外,莫不是看不上我這等從凡間剛來這九重天的下等仙人?”


    “不是不是,”清音慌張地說:“我收下便是。”


    “那我替你戴上。”淩念將簪子插入清音的發髻,誇讚道:“仙子戴著甚是漂亮,那我便不再耽誤仙子的時間,告辭。”


    “慢走啊。”


    和淩念告別完,迴過神來,隻見清珝有些許慍色,清音接過他手中的手帕,擦著臉問:“你因為我剛剛說你消瘦,用你當借口生氣了?”


    “你幹嘛讓他幫你戴簪子,你自己不能戴嗎?”


    “人家一番好意,不能駁了麵子。”


    “這麽說,他要是送你件衣裳,還要幫你更衣呀?”清珝不依不饒地說。


    “好啦,”清音拉著他,“不生氣了,以後我自己動手,我們迴去吧,水瑤姐還等著我們開飯呢。”


    03.


    廚房裏,清音和水瑤一起忙活著。


    “清音,你今天真棒,這人物被你演活了,我在台下可感動了。”水瑤切著菜,對正在做水晶糕的清音說。


    “清珝都跟我說了,說你哭濕了三塊手帕呢。”


    “這麽丟臉的事情他也說,真是的。”水瑤姐嗔怪道。


    “對了水瑤姐,我還沒謝謝你這些日子給我做夜宵,還有今早給我的那個加油木雕呢。”


    “不是我。”水瑤搖了搖頭,“夜宵和木雕都是清珝做的,他見你每日迴來的晚,想著你肯定很累,便算著時間,提前給你做好夜宵放你屋裏,你一迴來便可吃,那木雕也是他今早掛你門上的。”


    “這家夥,也不跟我說一聲。”


    水瑤笑了,清音這丫頭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對了水瑤姐,今日是不是有人惹了清珝,脾氣可暴躁了。”


    “這話怎麽說?”


    清音望了望窗外,確定沒有人,便把剛才淩念送自己禮物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水瑤一下子樂開了花:“你這傻孩子,他這是吃醋了。”


    “吃醋?”清音不解道:“就是戲折子裏寫的那類?”


    “對呀。”水瑤熟練地把菜下鍋,“他這是喜歡你。”


    清音搖搖頭:“別瞎說。”


    水瑤神秘地湊到清音耳朵旁說:“不信你去問問他。”


    “他不承認怎麽辦?”


    “不承認的話,就得看你能使出什麽本事了,藏經閣裏有兵書,你去研習研習,說不定能找到辦法。”


    “藏經閣。”清音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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