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大叔一個利落跑上來:「喂!你幹什麽的!」


    「幹、幹啥?」中氣十足的聲音仿佛要將他抽筋剝皮,周巡山嚇了一大跳。


    「放開他!」


    像禦景灣這種高檔小區招聘的安保都是軍隊退伍的軍人,可不是大街上的無業遊民,動動手指就能把周巡山撂倒。


    周巡山悻悻將少年放開,唯唯諾諾道:「他,他是我兒子,我還不能打他了?」


    男人冷若古井的眸子一眯:「他是你兒子?」


    兩道視線齊刷刷看向周鳴耀,少年不說話,支著盲杖一步一步走向人行道。


    紅燈還有四秒。


    周巡山趕緊跟上去,下意識想拽他胳膊,想到後麵的保安,喉嚨一咽,收了手。


    往後瞥了眼,那男人還望著兩人的方向,眸色低沉。


    「瞎子!你去裏麵幹啥了?!」


    盲杖輕輕在地上點,周鳴耀走路的速度加快:「有事。」


    「什麽事?」


    他不迴答,隻一個勁往前走,周巡山氣得將他攔下,正好走到人行道,身處車流點周鳴耀不敢亂走,隻能在道口停下腳步。


    「跟你沒關係。」


    「你他媽的——」話說到一半,忽然迴頭。


    果然,那個保安正兇神惡煞盯著他,眼裏威脅意味很濃。


    周巡山聳了聳脖子:「你他媽的別敷衍你老子,快說,去裏麵幹什麽?」


    「找人。」


    「找誰?」三角眼一眯,周巡山臉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真攀上高枝了?就那個來我家罵我的小姑娘?」


    少年握住盲杖的手一緊,撒謊道:「不是。」


    「那是去找誰?」特殊學校的學生都是家鏡貧寒的普通人,真正的有錢人是不會把殘疾兒女送進這種學校,人家都是請家教上門一對一輔導,所以絕不可能是同學。


    周巡山得不到結果不會罷休,周鳴耀深知這一點,到底要想個藉口迴答的。


    他說:「我去裏麵給人當小提琴家教老師。」


    周鳴耀學小提琴跟這個父親完全沒關係,是許萍爸媽資助他學費,上了特殊學校後,選修課的時候跟老師學了一段時間,從此愛上了小提琴一發不可收拾,便將小提琴當作興趣愛好培養。


    學校的老師都很喜歡他,他十六歲生日那天,馮老師特意湊錢給他買了一隻小提琴當作禮物,雖然是二手的,卻是他人生中第一把完整屬於自己的小提琴。


    他視若珍寶,每天勤奮練習,學到後麵老師給他報名了一些小型的小提琴比賽,統統獲得了一等獎。


    今年年初,又給他報名了棠寧杯,本來隻是去湊個熱鬧,沒想到一不小心拿了個獎。


    迴頭瞥了眼禦景灣小區,周巡山冷笑:「這麽好的小區,工資不少吧?給你開多少?」


    「一百一次。」本來想說五十,但太少了他也不會信。


    周巡山拿出計算器算了算:「好傢夥,你就去了四個小時,一個小時二十五?」


    他一天到晚在紅木廠累死累活幹十二個小時也就四千塊錢,這樣算下來,像他一樣工作12個小時的話,一天能有三百,一個月能有九千,太高了!


    周巡山越算越來勁,興奮極了:「那還上什麽學,直接退學,去給人當家教。」


    周巡山這會兒還不知道兒子已經保送國藝了,當然,周鳴耀也沒打算告訴他。


    「畢業了再說。」對周巡山,周鳴耀向來敷衍了事,不願多與他爭辯口舌。


    「沒想到你玩個琴還能賺錢,早知道早點送你去學。」


    早點送?早點是什麽時候,你捨得錢嗎?


    「你去一次不是一百嗎?以後記住了,自己留二十,剩下的八十要孝敬你老子知道沒?」


    周鳴耀沒迴話,周巡山又說:「哦對了,之前的呢?一直瞞著老子,之前的錢呢?」


    少年眉目低,唇線緊抿,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我才去了兩天,哪有之前的錢。」


    周巡山嗔怒:「兩天?你哄你老子呢?」


    周鳴耀將琴包背得更緊:「我的手機沒辦法收錢,隻能現金,不信你摸我身上有沒有錢。」


    周巡山裏裏外外搜颳了一遍,真沒摸到:「誰知道你藏哪兒了。」


    這個小子就不是個省油的燈,打小就聰明,可惜不是個聽話的主兒,不然周巡山自認為也可以對他好一點。


    「兩天的錢就不是錢了嗎?」


    「那兩天是實習,不給錢。」


    「你他媽的還給老子耍花招。」說完就去揪周鳴耀的手臂,前一陣還沒恢復的皮膚,這會兒愈加青紫。


    這就是為什麽他夏天都不穿短袖的原因。


    「你打吧,打死了也好,以後你自己掙錢,也別靠我了。」


    啥?


    周巡山停下動作,趁他愣神的工夫,周鳴耀頭也不迴大步流星走向了天橋。


    他默默在心裏告訴自己:還有八個月零九天。?


    第33章 提三十三個燈


    元旦節一過, 榮市一連下了四五天的雨,走到哪裏都是小水窪,又冷又濕, 沒有空調的地方沈薑一秒鍾都不想多待。


    周鳴耀最近情緒有些低落,除了給沈薑上課, 其餘休息時間他總抱著琴拉個沒完。


    從他的琴聲裏, 能聽見一種無以名狀的哀傷感,他的情緒完美與每一個琴音融合, 他即是琴,琴亦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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