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鄭溫嶠在晚風吹拂下費勁地掀起眼皮,輕淺又難過地說了一句:「念念,我有點想他。」


    沒有人願意在時間裏治癒傷口,總希望酩酊大醉一夜過後就能和昨天糜爛的自己告別,可是往往,這些都是我們的自我安慰。


    最後迫不得已和那個倔強的、不想放棄的自己和解。


    一個人到底是怎麽熬過無數次想你的夜。


    她希望鄭溫嶠這輩子都不要再品嚐了。


    白念知道陳謹燃的病,更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甜蜜又難過。


    他們沒有因猜忌和懷疑分離的可能性,卻有可能被命運的一個玩笑拆散。


    所以比起一切祝福,她隻希望對麵相擁的兩個人,能不敗歲月——


    往後的每一天裏,我們都因對方眼裏的自己而歡喜,捱到歲月盡頭,仍不滅對你持續的熱愛和心動。


    白念哽咽起來,似乎也想到了什麽難過的事情,卻又沒有說什麽,倔強地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湧出的晶瑩。


    陳謹燃喉嚨也像被封印住一樣,突然又想到駐足於年級大榜那時她的眼神。


    無數疑問,暗自神傷,深藏於心。


    她曾經那麽傷,如今這種疼也融進他的骨血裏。


    鄭溫嶠,我也很愛你,像你愛我那樣。


    他在心底說。


    懷裏的鄭溫嶠慢慢睜開眼睛,和他有些紅的眼睛撞在一起,女孩擰了擰眉,使勁眨了眨眼睛,要看清他的眼神。


    「怎麽了?」鄭溫嶠輕聲開口,惺忪地揉了揉眼睛,醉意散去了一些,轉頭看見白念的眼睛也在泛紅,連忙坐起想去抱抱她。


    白念也抱了抱她,隨即看了眼不早的時間,笑著指了指不省人事的梁羨和黎湘,說要把她們送迴宿舍,然後囑咐陳謹燃好好照顧鄭溫嶠。


    白念拎出手機叫好了車,和梁羨黎湘一起迴去了。


    鄭溫嶠靠在陳謹燃身上借力,目送計程車絕塵離開,思緒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裏,雀躍的語氣顯露了她此刻的開心:「我攝影比賽得了第三名哎!」


    邊說還邊用手比劃,陳謹燃忍俊不禁。


    看來還沒醒酒。


    陳謹燃一隻手摟著鄭溫嶠的肩膀,在亮起路燈的路上走。


    夏夜的風總帶著一種沒有被猜透的溫柔,他們依偎前行,隻能聽到彼此的唿吸聲。


    「阿嶠。」


    「嗯?」


    「那一年,是不是很難熬。高考是不是很辛苦很累。」


    鄭溫嶠像個孩子一樣聽著這些問題,想努力從腦海裏找出一個準確答案,過了片刻,腳踩在磚鋪成的路上,她輕聲說。


    「也沒有吧。感覺自己和其他人的經歷差不多,我辛苦,別人也辛苦。而且我那時候可一直把你當成榜樣呢,雖然大榜上再也沒有你的名字了。可我還是沒有放棄。」


    沒放棄始終把你放在心裏,沒放棄詮釋一個勇敢的自己。


    說完之後,鄭溫嶠的落寞語氣還一陣陣灼燒著陳謹燃的心髒,他把她往懷裏摟了摟,沙啞地道了一句對不起。


    鄭溫嶠似乎格外不喜歡「對不起」這三個字,立刻有些不滿地看他:「以後永遠別說對不起,我們要的是以後,以後的以後。」


    她笑了,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心想這情緒來得真不是時候。


    她在路燈下麵對著他站,心裏的小九九作祟,鄭溫嶠露出甜美的笑容,語氣裏帶著期待和嬌憨。


    「陳謹燃,你願意以後和我一起走下去嗎?」她側頭,看著被燈照亮綿長的路,眼眸裏的光亮了一下。


    女孩伸出手,像是某種儀式的禮節。


    陳謹燃輕笑:「榮幸之至。」


    他握著她的手,手裏好像拿著什麽,但是鄭溫嶠使勁看了看發現他手心什麽也沒有。


    陳謹燃將看不見的某件物品推向她的指尖,在配合她的儀式和浪漫。


    有些感情,無需用物質做必需的橋樑,但我會給你這世上獨一無二的禮節和儀式。


    我是你愛的天神,你是我心中的信仰與渴望。


    -


    六月末的時間一晃過去,大一下學期的期末考試很快來臨。


    當下午最後一科考試結束以後,鄭溫嶠伸了個懶腰拿著東西迴宿舍收拾東西。


    前幾天陳謹燃提起帶她迴去見爺爺這件事,鄭溫嶠欣然答應,內心見家長一樣緊張的心情持續蔓延。


    感覺唿吸有些苦難,鄭溫嶠立刻將手放在唇前對著手心吹氣。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差點忘了還有個過度唿吸症蟄伏在她身體裏。


    期末考試過後,宿舍裏的四個人也要收拾東西迴家過暑假,等待九月的再見。


    有些人來時是慌亂倉促的,分開也是匆匆忙忙的。


    送走梁羨和黎湘,她看白念還沒迴來,給她微信留了言,離開了宿舍。


    次日。


    鄭溫嶠和陳謹燃坐上了迴喆雲市的飛機。


    收養陳謹燃的爺爺早年住在江城,老伴早年去世,沒有留下孩子,也因此想去孤兒院領養一個孩子。


    後來江城政府要做詳細的城市規劃,一些老舊小區和環境差的街區要進行拆遷,老人家得了一筆拆遷費。於是帶著放在骨灰盒裏老伴的骨灰和陳謹燃迴到了自己小時候生活的喆雲市。


    拆遷費數額不小,再加上當時喆雲市還是個小城市,對於當時買個新房子還算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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