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想帶你來的地方。」他的目光移向水灣,眼眸的琥珀色隱隱摻雜了些許深沉。


    「這裏,是不是對你,有特殊的意義?」


    鄭溫嶠抿了抿唇,一針見血地問。


    「的確,這裏確實和我有莫大的關係,一會……你就知道了。」


    陳謹燃繼續保持著插兜的姿勢,不知道那部分記憶突然闖入腦海,讓他怔然了一瞬。


    又好像是想到了一些溫暖的事情,讓他的嘴角牽起一抹弧度。


    鄭溫嶠看向他,壓下心中的不解。


    「我們走過去看看吧。」陳謹燃上前一步,拉住了鄭溫嶠的手,牽著她往前走。


    拉手的瞬間,兩個人的手心熨帖在一起,熱度源源不斷從掌心延伸至掌紋,再到全身的筋脈,仿佛都被打通一般。


    這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牽手。


    鄭溫嶠被他拉著走在後麵,她的指尖貼著陳謹燃手背的皮膚,拉她手時,陳謹燃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


    踩在沙礫上,鄭溫嶠的目光一直跟隨著走在前麵的男人,背景是澄澈的水灣和茂密的林蔭間。


    她有一瞬恍惚,陳謹燃的身影和她高中時無數次走在他後麵看的背影漸漸重合。


    或許這一刻,迎著暖和的陽光,被一隻溫柔的手緊緊拉住,鄭溫嶠也終於不再將目光拘謹,可以帶著那雙看到他仍然會心動的眼睛,對他目不斜視。


    越走近,水浪衝擊的聲音就越清晰。


    陳謹燃走到靠近水浪處就停了腳步。


    這處像是某個還沒被發現的寶地,零星的有幾個人在水灣裏打鬧,水灣周圍的水很淺,就像沙灘上衝到邊緣的海浪。


    陳謹燃的手始終沒有鬆開,鄭溫嶠走到與他並肩的旁邊。


    她看見他抿了抿唇,視線落在幾個漫步在水灣裏的人,眼裏的情緒像還沒化開的墨。


    鄭溫嶠的目光追隨著他的,也落在泛起波瀾的水麵上,耳邊隱隱傳來幾個人的嬉戲聲和雀躍。


    「我們繼續向前走吧,就像迴頭地走下頭地走下去。」


    鄭溫嶠輕聲說,用隻有他們兩個才能聽見的聲音。


    即使有水浪聲,陳謹燃還是聽得很真切。


    他看向她,瞳孔縮了縮,握著她的手也緊了緊。


    鄭溫嶠偏頭看他,眼睛裏滿是瞭然的笑意,語音微微上挑。


    「你也想繼續走,不是嗎?」


    從陳謹燃望向水麵開始,她就有種預感,一種他想和她繼續走下去的預感,即使跨越水麵,衣角被水浪打濕,還是想走下去。


    兩個人都看懂了彼此眼底的含義,一起並行向前走。


    水浪漫上腳尖,浸過腳麵,一波一波朝前沖的浪打濕了褲腳,他們的步伐始終沒停。


    水裏的潮氣漸漸泛上來,勾繞在他們彼此牽連的指尖。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彼此無言,水浪翻騰的聲音成了隻為他們伴奏的孤鯨旋律。


    是突如其來的心血來潮嗎?


    才讓他們一點一點步履未停地向前走。


    可是心裏就有一種執著,一種想捱到那一眼望不到的盡頭。


    腳腕被濕意籠罩,鄭溫嶠低頭,目光所至都是澄澈的水光。


    目光頓了頓,腳步沒停的同時,陳謹燃帶著頗有些無奈的話響在她耳邊。


    「傻不傻?」


    看破我的心思,和我一起往水裏走,傻不傻。


    鄭溫嶠輕笑了一聲,微微仰起頭,閉了閉眼。


    感覺陽光從未有過如此溫柔的時刻,透過眼皮,給她點亮了一盞又一盞暖黃的燈。


    她沒有接那句問話,隻是提到了另外一個事情。


    「你知道我們現在……」她頓了頓,似乎要把什麽記憶從腦海裏拖拽出來,「特別像一個電影裏的畫麵。」


    「阿甘正傳。」


    「是《阿甘正傳》吧。」


    兩個人異口同聲,卻說出了一個相同的名字。


    異口同聲片刻,沒忍住雙雙笑了起來,感慨默契和配合有時候竟也是如此相似的景象。


    鄭溫嶠這下也知道他看過這部電影。


    迴想著電影裏的細節,鄭溫嶠嘴角牽起一抹溫柔的笑,語氣裏滿是當時看這部電影的細節。


    「當時阿甘被推到台上講話之後語畢,jenny從人群中的一隅托著長長的裙子跳進水裏奔向他。」


    「而他,在看到jenny的那一刻,也從人群中擠出去,也如她奔向他一樣。」


    「他們在水裏深深擁抱,羨煞旁人,我那個時候就覺得,或許那一刻的擁有,勝過了所有為你開心的言語。」


    陳謹燃的眼神深了深。


    水已經到了小腿的位置,他們的手依舊沒有鬆開。


    陳謹燃拉著她的手突然改變了方向,他們由向前走的姿態變成了麵對麵。


    再開口時,看著鄭溫嶠對他滿是喜歡的眼神,喉嚨滾了滾,似乎在斟酌什麽,嗓音帶著啞。


    「我……生病了。」


    鄭溫嶠一愣,瞬間明白他的身體狀況。


    一開始躲在一幕之隔的後麵,聽著他和文老師的交談,她就已經知道了,全部他未表達的隱晦。


    想到那個折磨他不知道多久的病痛,鄭溫嶠心裏突然泛起猛烈的酸澀,一些她從未窺見,屬於他的傷痛,究竟承受了多久。


    「我知道,從你那天和文老師的交流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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