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曾經格外熟悉的眉眼在這一年多沒見的時間裏漸漸清晰,她眼睛有些泛酸。


    掙紮了一下,索性將目光低垂。


    垂眸的目光,能看見陳謹燃握著包的手收緊了一下,鄭溫嶠率先開口。


    「沒想到是你。」開口的第一句,印證了那一瞬間的對視,走廊不經意的那一眼。


    窺見了熟悉,窺見了讓她無論重來多少次都會心酸的往事。


    「……」


    陳謹燃沒有說話,鄭溫嶠也低著頭沒去看他的眼睛。


    沒等到他的迴答,鄭溫嶠抬頭將一縷碎發理到耳後。


    陳謹燃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知道,一直是你。」


    陳謹燃突然迴答了一句,讓鄭溫嶠有些摸不清頭緒。


    他知道……什麽是我?


    還有那個詞。


    一直。


    鄭溫嶠大腦飛速思索著所有和陳謹燃之間的迴憶,還是沒有想起那句「一直」的由來。


    陳謹燃沒打算解釋,抬眸看著鄭溫嶠:「我剛在黑板上留了電話,有關攝影方麵的問題可以聯繫我。」


    鄭溫嶠點了點頭,陳謹燃淺棕色的瞳孔注視人的時候,總有一種錯覺。


    一種,會讓人沉溺的錯覺。


    陳謹燃說完這句話,兩個人之間又陷入了沉默。


    這次是陳謹燃先開口:「先走了,學校裏還有事。」


    「好。」


    擦肩而過時,鄭溫嶠的心髒忍不住收緊一瞬。


    耳邊的腳步聲遠去,想起留在黑板上的電話,她迴到多媒體教室。


    黑板的一個角落寫著一串數字。


    如果沒記錯,這串數字他上課並沒有寫,所以隻有一種可能。


    這一串數字是除了她以外的所有學生都走了之後寫的。


    意識到這一點,鄭溫嶠從衣兜裏抽出手,之間觸上留下的粉筆印記。


    指尖剛觸上就沾上了白色的粉末。


    鄭溫嶠單手撐著黑板,低頭深唿吸。


    指尖抵上冰冷的黑板,她的心裏一團亂麻。


    她沒忘。


    一直以來,那些被她在空地裏掘出一個土坑,又把那些連時間都沒有解決好的問題深埋進去。到如今,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澆透,將它連根拔起。


    那些還沒有學會的自我欺騙零碎的瓦解,在春日午後的重逢,浸滿黃昏的教室,與他再遇。


    時間好像和她兜了很長的圈子,在這場本應該以遺憾落幕的遊戲裏,要教她學會忘記。


    可是時間忽略了忘記永遠不是她會選擇的方式。


    怎麽是忘記了才好。


    百無聊賴到萬籟俱寂,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給我的。


    第十一章「能不能再大膽一次」


    我一個人在紛雜的世界裏走了好久好久。


    耳畔的喧嚷不停。


    在看到你的一瞬間,念頭似理不盡的菟絲般瘋長,藤蔓肆意的糾纏,盤繞在心口,留下一地還未訴清道明的千言萬語。


    如果這一次,我能再次帶著一腔孤勇奔向你。


    我們,會不會有個好的結果。


    -


    鄭溫嶠默默地記錄下了那一串數字。


    從教室迴到寢室,一路上,肩膀擦過正在調笑的同學,髮絲勾進衣領裏。


    春日午後的困意席捲,她卻顯得格外緘默。


    風拂過指尖,穿過指縫的間隙,氣流縈繞盤旋。


    一切的一切,在沒與他重逢之前,都很和諧。


    鄭溫嶠不得不在心裏承認,這個人,一直在她心裏,占了相當多的分量。


    以至於讓她覺得,對視的那一眼,依舊能跨過時間,燃燒著她心裏的悸動。


    她還不想迴寢室,來到學校的小花園,靜靜地坐在木椅,耳機塞上,音樂傾瀉而出。


    鄭溫嶠垂眸看向手機屏幕。


    想起了剛才陳謹燃留給自己的一串號碼。


    指尖頓了頓,她點開相冊。


    當時她直接把黑板寫著數字的那一角拍了下來。


    她在微信和相冊兩個軟體之間來迴切換。


    輸入好手機號之後,頁麵加載了一下,呈現出這一串號碼對應的用戶。


    找到了。


    陳謹燃的微信頭像是一隻小貓。


    圖中的小橘貓在夕陽下像是剛吃飽喝足,坐著舔了舔爪子,神態舒適又愜意。


    橘色夕陽光照著小貓,平添幾分寧靜和美好。


    直覺告訴鄭溫嶠,這張頭像應該是陳謹燃拍的。


    微信名則是一個很簡單的c加上一個點組成。


    鄭溫嶠點了好友發送,看到好友申請成功發出去了,收起手機,又在花園裏慢慢踱步了一會才迴寢室。


    江城晚上突然下雨了。


    說起來是這個春天的第一場雨,來的比每年這個時候都晚了一些。


    從之前的雪再到今天的雨,天氣就像變臉一樣快,在冷和暖之間交織,


    也不知道哪棟樓有人喊了一句「下雨了」,同學們急忙收著窗台晾曬的衣服。


    大雨忽至,裹挾著抑人唿吸的水汽,漸漸上湧。


    寢室裏有些冷,鄭溫嶠想起正在洗澡的白念,開了空調,設置成製熱。


    熱氣吹了一會,等到室內溫度適宜,她便關了空調。


    窗外的雨順著玻璃劃出一道一道水印。


    雨跡斑駁,外麵被無垠的漆黑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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