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茴瞳孔晃了晃,垂在身側的手背青筋暴起。


    她雙拳緊握,瞬息又鬆開了。


    床邊鋪著米白色的長毛地毯,白嫩的腳陷下去,顏汐穿好了衣服,低頭發現楊茴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輕咳一聲拉迴了她的注意力。


    「怎麽,讓你幫我點忙你就這麽不開心嗎?」顏汐眯著眼,「大清早耷拉著一張死人臉,看看著真晦氣,要麽給我轉過身去,要麽給我換個表情。」


    察覺到她身上淡淡的怒氣,楊茴眼眉動了動,似是想調整下表情,但板著的麵孔都已經僵化了,五官一動就顯得有些扭曲。


    「真醜。」顏汐笑著罵了一聲,「行了,起來穿件衣服,跟我下樓。」


    昨晚裹在身上的那條浴巾早不知道去哪兒了,楊茴身上披了件寬大的外套,露著兩條修長筆直的腿。


    站起來這一對比,顏汐眉角跳了挑。


    不是說營養不良麽,吃垃圾長大的楊茴竟是比她高了一個頭。


    隻是她低眉順眼,故意彎腰駝背耷拉著肩膀,氣勢上就低了下來。


    視線下移,落在她的膝蓋上。


    有兩片紅印子,都沒有淤青。


    原劇情中的主角為了要錢,在顏緒的書房連跪了好幾個晚上,寒氣入體,傷到了骨頭,落下了老寒腿的毛病,一到颳風下雨的陰天,就疼。


    而昨晚,雖然沒讓她舒舒服服睡在床上,但她的房間鋪設的可不是冰冷的大理石,而是柔軟的長毛墊子。


    沒受罪。


    樓下餐桌隻坐了一個人,是顏汐的母親,姚慧瀾。


    穿著一身改良過的旗袍短裙,長發在腦後用一根簪子挽起,有那麽兩三分姨太太的模樣了。


    姚慧瀾和顏緒兩人是商業聯姻,報導出來的有多深愛,私下裏就多有相互厭惡。


    自然,她也不喜歡為了掩人耳目,為了秀恩愛而出生的原身。


    顏汐下樓來,姚慧瀾頭都沒抬一下,喝著咖啡看手機,大概是在跟小姐妹相約中午去哪兒美容和打牌。


    隻不過在餘光瞥到楊茴的時候,不自覺流露出點嫌惡,就像是看到病毒。


    她放下咖啡杯起身就要走,被顏汐叫住。


    顏汐坐下,懶洋洋說道:「給她辦個入學吧,跟我一個班。」


    楊茴都詫異了。


    姚慧瀾迴頭,皺著眉問:「她?」


    顏汐癟了癟嘴,聳肩膀道:「學校太無聊了,想做點有意思的事。」


    姚慧瀾:「為什麽要跟我說?」


    顏汐抬頭看她,黑色的眼裏浮現出點點笑意:「你想讓我去求爸爸嗎?」


    姚慧瀾麵色變了變,看向顏汐的眼神湧現出一抹複雜,沉默半晌後她說道:「開學前我會辦理好的。」


    「謝謝媽媽。」顏汐衝著她笑了笑,聲音輕快地道謝。


    聽在姚慧瀾的耳朵裏,卻更像是毒蛇爬過之後的粘液,粘膩冰冷,令人作嘔。


    她快步走出去,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


    桌子上隻有一份食物,顏汐端起盤子放到腿上,仰著頭看楊茴。


    這次的楊茴並沒有立刻低下頭避開她的視線,反而是直勾勾地迴看她,故作麻木的眼底劃過一抹慌亂和狠戾。


    顏汐倒是不著急,她抬起腳翹起了二郎腿,拖鞋踢掉,露出五根貝殼一般的圓潤可愛的腳趾頭。


    她將盤子裏的麵包撕成指甲蓋大小的碎塊,隨口說道:「你不是要救人麽,她現在在哪家醫院?我是把錢給你呢,還是直接打到醫院的帳戶上,這些事我都不懂呢,好麻煩呢,還要不要繼續做了呢。」


    她故意抬眼去看楊茴的表情,帶著些欣賞的惡作劇意思。


    剛才還在心頭翻滾,在胸腔橫衝直撞的怒火瞬間熄滅,楊茴驀地睜大了眼睛,眉宇間狠狠壓抑著情緒,雙手緊緊攥拳,咬著牙垂下了看似高傲的頭顱。


    顏汐晃了晃腳,笑了:「打錢這種事我還是會的,那我就打給你咯。」


    楊茴低下了頭,即便是壓製也難掩語氣中的咬牙切齒:「我把帳號寫給你。」


    「不用這麽麻煩。」顏汐摸出來一張不知道什麽時候準備的卡,食指和中指夾著,隨手扔在一邊,「給你的。」


    楊茴死死咬著唇,慘白的唇滲出一絲血跡。


    顏汐輕飄飄說道:「我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


    楊茴正準備過去,肩膀忽然被顏汐扽住了,她轉頭,看到顏汐笑得前仰後合,天真爛漫。


    顏汐捂著肚子,仰著頭笑得開心:「逗你玩的,好好拿著。」


    楊茴將信將疑看著她,顏汐也不解釋,撇著嘴做了個可愛表情,衝著她盈盈地笑。


    楊茴默默走過去撿了迴來,親手交給顏汐。


    顏汐接過來,尾指勾住她的手心,輕輕搔動,她眼睫輕顫:「給你的就是你的。」


    反手將卡塞在楊茴的手裏,包裹著那隻明顯比自己大的手微微握拳,微涼的手心覆蓋在溫熱的手背上,輕輕摩挲。


    她努了努下巴,示意楊茴坐自己旁邊。


    楊茴微微猶豫,顏汐也不催促,纖細的手指將兩片麵包全撕成了指甲蓋大小的碎塊。


    顏汐看著楊茴深邃英氣的五官,黑色的眼瞳黑黝黝的,她情不自禁指腹壓上去,感受著眼皮下眼珠脆弱的顫抖,歪著腦袋有些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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