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溪慶,他整張臉都呈現扭曲的樣子,臉色蒼白,而眼睛的位置,正在流淌出黑色的液體。


    029號一驚,他的心懸了起來,他從未見到過這樣的情況,若是七竅流血,那便就救不迴來了,現在隻有兩竅冒出黑血,說不定還有救。


    他立刻揮動手臂向著溪慶那邊遊了過去,在他握住溪慶手臂的那一刻,立刻甩掉了他的手臂。那手腕涼的可怕,不像是活人的溫度。


    「小兄弟,小兄弟!」029喊叫著,拍打著溪慶的麵龐,試圖將他喚醒。


    無濟於事。


    溪慶的眼睛猛地睜開,左眼的瞳孔卻是一片純黑,完整的黑色,將整個眼球覆蓋,裏麵還在慢慢向外湧出液體。


    029號被嚇了一跳,慌忙鬆開手,雖然他很想幫幫這位可憐的同伴,但他自己的小命更重要。他隻猶豫了幾秒,便繼續向上浮動,遠離了溪慶。


    他在心中默默計算著時間,距離送飯人員上次到來應該很久了,下次他再打開門,一定可以幫助他們兩個破除幻境。


    「這位朋友,真的不是不救你,抱歉了抱歉了。」029號摸著自己的胸口緊緊注視著那邊,他已經到達了房門的位置,隻要有人來開門他立刻可以逃出去。


    溪慶又聽到了聲音,是唿喚自己名字的女聲,這一次,他毫無阻礙地睜開眼睛,眼前仿佛罩著一層薄薄的水膜,周遭的一切模糊而虛幻。


    眼前是一張臉,電光火石間,他認出了那張臉。


    是在風雪山莊遇到的古夫人,是那個人,是那個穿著紅衣替女兒尋找新郎官的古夫人。


    這一次,她竟然沒有顯出明顯的攻擊性,她隻是漂浮在紅色的血流中。


    那純黑的眼睛一點點被洗去了顏色,露出了黑色的瞳仁與白色的眼球,古夫人的眼神透著一片迷濛,她茫然地看著溪慶,嘴唇動了動。


    似乎是存在延遲,幾秒鍾後,她的嘴唇已經不動的時候,溪慶的耳邊才響起了微弱的聲音:「謝謝你,我原以為是你害了我和舒雅,後來我才知道……」


    後麵的話溪慶無法聽清,肺部的空氣越來越微弱,大腦缺氧導致的症狀不斷加劇,他睜著眼暈了過去。


    他迴到了那個歐式風格的房間,他記得那個房間,在賀嶠暈倒後進入他的世界之後,他們的所有行為都是在那個房間裏進行的。


    溪慶站在房間的地毯上,他低頭端詳著上麵的汙漬,這塊汙漬來得突兀,以他的雙腳為中心半徑大約五十厘米的汙漬,邊緣異常整齊,邊緣之外仍舊是幹淨整潔的地毯。


    溪慶心中有了些許猜想,他試探著邁出一步,果然落地的一瞬間,這周圍的地毯也迅速褪色變破舊,甚至憑空生出了一層灰塵。


    他徑直走到牆邊,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伸手觸碰牆壁的那一刻,華貴精緻的強製在一瞬間剝離消散,留下的是斑駁的牆皮和黑色的汙漬。


    腐壞還在擴散,他迴過身,沉默地望著整個房間,短短幾秒鍾,衰敗的範圍不斷擴大,轉眼間蔓延至整個房間,灰黑的薄霧飄散在整個房間。


    不過幾息,原本典雅華麗的房間變成了灰頭土臉毫無光彩的破敗樣子。


    溪慶不算是個迷信的人,但在這時候他忍不住心驚,莫不是在說賀嶠的未來也會從光彩中墜落,惹上一身髒汙。


    他抿著唇,快步走向房門口,猛地拉開門,木門咯吱作響□□著,似乎稍稍用力就會散架。


    他推開門,發現自己應該在樓上,站在護欄位置,手輕輕搭在欄杆上。


    接著,整個奢華別墅以溪慶的手掌為源頭,色彩一點點褪去,隻餘下一派衰敗的景象。


    溪慶從樓梯上走下,他沉默地盯著麵前的一切,強烈的熟悉感在心底蔓延,這似乎就是風雪山莊的主體建築。


    他……竟然又一次迴到了這裏。


    疑團填滿他的心髒,這裏是風雪山莊,是第一個副本,他並不記得賀嶠曾經出現在這裏,那麽那個房間為什麽會有一段他和賀嶠的記憶?


    賀嶠他隻是一個智能體,他當然沒有曾經居住的屋子,更不會居住在這間屋子裏。


    不知不覺中,溪慶發覺自己已經走到了這幢屋子的正門處,那扇大門十分眼熟,他無比確定這裏就是風雪山莊。


    手指觸碰大門的一瞬間,仿佛電流從他身體中穿過,冥冥中一種力量促使他收迴了手臂。


    他覺得自己隻是過於先入為主了,再加上紅嫁衣女鬼與古夫人相像故而誤將這個屋子認為與風雪山莊的一致。


    溪慶不斷說服著自己,他想找到一些證據,無論最後證明二者是否有關聯,他都需要一些證據。他記得那個房間,那個陽台上有一片塑料質感的葉片的房間,那葉片連接著主界麵,或許可以去到那個房間查看。


    他記不清房間的具體位置,隻記得大致方位,於是向那邊而去。


    溪慶的運氣很好,拉開第二扇門時便看到了陽台上的東西,一模一樣的幼芽,似乎與記憶中的一般大小,時間在它身上沒有任何作用,它依舊是那副樣子。


    他上前,伸手觸摸。


    手指前端觸碰那顫動的綠色。


    仿佛挨了重重一拳,溪慶猛地睜開眼,血腥味充滿鼻腔,迎接他的是下墜感,而後是摔在地板上帶來的劇痛。


    「你在幹什麽?」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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