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沒看到任何行人,甚至沒看到一輛汽車。


    章守長把視線收迴來,開始觀察車廂內的情況。


    除了座椅的設計更符合人體工學所以更舒適一點,滾動屏和牆麵上的各種小裝飾看起來更高級一些之外,他們坐的這趟列車,和章守長在原本的世界坐的輕軌,沒什麽太大區別。


    章守長抬頭,看一眼自己正上方的扶手拉環上滾動的gg屏。


    這整節車廂的扶手拉環都是同一則gg。


    看起來是一家連鎖服裝店,一排模特穿著不同風格不同款式的衣服,站在屏幕正中間搔首弄姿,下麵不斷閃爍著一排宣傳語:【英雄之家,您的專屬定製衣櫥,滿足您的英雄夢】。


    簡單粗暴的gg,又low又土,卻意外地有點戳到章守長。


    誰從小還沒有個英雄夢呢?


    那海報裏穿著類似鋼鐵俠的機甲的男人,還有披著類似超人的披風的男人,都很戳他。


    沒有攻擊屬性,所以沒辦法買戰鬥機甲,但是買套服裝店裏的假機甲過過癮總可以吧?


    章守長思緒亂飛,隨意抬起頭,被玻璃穹頂透進來的陽光刺痛雙眼,慌張閉上眼,低下頭來。


    車站跟列車都是玻璃穹頂,盡可能讓陽光照射到每個角落……


    章守長心頭一緊,正想開口說什麽,一轉頭,看到大毛站起來急匆匆往車廂尾部走去。


    章守長喊了他一聲,「幹嘛去?」


    大毛迴頭沖章守長笑起來,「尿急啊老大。」


    說話間,腳步不停,人已經到了兩節車廂的連接處。


    章守長自然不能攔著兄弟撒尿,但他始終緊緊盯住大毛。


    此時大毛站在廁所門外,用力拉門把手,拉了兩下,金屬門和門框碰撞,發出咣咣兩聲悶響,卻沒有應聲打開。


    大毛一臉莫名其妙地抬頭,確定門上的指示燈顯示的是綠色的「空閑」,嘴裏小聲嘟囔一句「奇怪,明明沒人啊」,轉身準備往隔壁車廂的廁所去。


    章守長這時站起來,追上大毛,「我跟你一起去吧,剛好我也尿急。」


    大毛瞟一眼章守長,沒拒絕。


    兩人一前一後沿著過道往隔壁車廂走的時候,大毛嗬嗬笑說:「老大,你定力真好,上一秒看著還那麽淡定呢,下一秒突然就尿急了?」


    說到這裏,他忍不住湊到章守長耳朵邊上,壓低聲音問:「老大,你不會……那裏有問題吧?」


    章守長啪一下拍他後腦勺上,「廢話那麽多,你又不急了?」


    「急啊,」大毛像是得到了什麽心理暗示,腳步都變得異常侷促起來,伸長了脖子盯著車廂尾部緊閉的廁所門,一個箭步就要衝過去。


    【花生瓜子八寶粥,啤酒飲料礦泉水……】


    一個橢球形的智慧機器人載著酒水飲料,循環播放著極為復古的宣傳語,搖搖晃晃沿著過道走來,與大毛狹路相逢。


    機器人圓溜溜的腦袋抬上去,一對閃著紅光的眼睛鎖定大毛,然後機械聲幽幽響起:


    【……腳收一下。】


    「我腳收一下?你人收一下!」


    大毛像是快要憋不住了,急促地跺著腳。


    或許是感覺到了大毛語氣中的急切情緒,也可能是被他跳大神似的動作嚇到,機器人迅速收起食品架,慌張躲進兩排座位中間,把路給大毛讓開了。


    大毛衝出去兩步,一股濃鬱的烤腸味道飄進鼻腔,他用力嗅了嗅,又退迴來。


    這世上能讓大毛豁出性命也要追求的事,排在最前麵的肯定是那一個字——吃。


    他盯著機器人端著的烤架上一排滾動的肉腸,吞了口口水,「拿兩根。」


    章守長:「……你要帶著烤腸去尿尿?」


    大毛嘴饞的時候是沒有腦子的,此刻被章守長一語點破,伸出去的雙手慌張收迴來,憋紅臉看向機器人。


    機器人的兩支小小的機械臂此刻分別夾著兩根烤腸,正高高舉過頭頂,準備遞給大毛。


    大毛一咬牙,繼續朝廁所方向飛奔而去,期間不忘抬手指向章守長,轉頭高聲吩咐機器人:「把烤腸先給我大哥保管。」


    敬業的機器人聽從安排,慢悠悠來到章守長正前方,手上兩根烤腸依舊高高舉起來。


    章守長就這麽被堵在過道上,無奈低頭看一眼機器人手上的烤腸,沒有接。


    他抬頭望過去,見大毛再次被擋在了廁所門外,像是已經憋到極限,臉通紅,彎著腰,雙腿併攏,擺出個十分娘炮的姿勢扭動著。


    如果他們車廂廁所門壞掉還能算意外,那相鄰車廂的廁所再次出現明明沒人卻打不開的情況,就完全解釋不通了。


    「大毛!」


    章守長沉聲喊他,剛想提醒他別離廁所門太近,列車倏然駛入一條隧道。


    周圍立刻陷入黑暗中。


    隻有滾動屏和gg屏微弱的光芒,以及麵前機器人頭上的兩個紅色的小點亮著。


    光線太暗,章守長抬頭,雙眼還沒能從剛才鋪滿陽光的環境中適應過來,他眯起眼,努力朝廁所方向看過去,隻能隱約分辨出大毛的輪廓。


    大毛站在廁所門口,又高聲罵了一句。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偏偏這個時候進隧道,他原本還準備衝去下一節車廂找廁所的,現在完全陷入黑暗中,也沒了動力再往後摸索,情急之下直接抬起腳,準備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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