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鳴玉迴身,笑道:「我有什麽好擔心的?」


    他心想林奚吟可是個混世大魔王,誰敢欺負他啊。


    鬆眠無聲點頭,跟著淩鳴玉久了,他膽子也大了點,囁嚅著反駁:「倒不是怕少主被人欺負…是擔心……」


    ——擔心他霸淩別人。


    淩鳴玉瞬間領悟鬆眠的未盡之言,一時無言,但他又很快察覺出異常:


    「不對,謝妄難道沒有告訴你我的去向?」


    「謝公子?」鬆眠茫然搖頭,「我在來的路上,並沒有遇到謝公子。」


    沒來由地,淩鳴玉心中驟然咯噔一響。


    按照原著作者對謝妄的「關照」程度,但凡謝妄行蹤有異常,那必然出事了!


    他麵色一凜,直接拉著鬆眠大步往外走,邊嚴肅道:


    「快去找謝妄,他有危險!」


    主僕二人分開向外尋找,淩鳴玉更是逢人就問。


    可就在他即將抵達學堂前的方湖前,都不曾問到半點有用的消息。


    淩鳴玉心急如焚,懊惱不已。


    他明知道謝妄身份特殊,在學堂內或許會處境艱難,他怎麽還敢放任謝妄獨自出行。


    若是謝妄因此在學堂遭受意外,淩鳴玉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就在淩鳴玉準備迴頭再去找時,方湖角落,忽然傳來幾聲不尋常的異響。


    淩鳴玉心間一動,冥冥之中仿佛有所指引般,他飛速跑近。


    掠過遮擋實現的茂密樹叢,淩鳴玉果然在方湖邊緣隱秘的一角,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是謝妄!


    從背影看來謝妄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麽欺辱,隻是他身前還站著幾道身影,被枝丫遮擋看不清麵容,正逐步向謝妄逼近。


    淩鳴玉心中瞬間警鍾狂鳴。


    他大步上前,正欲高喊提醒,與此同時那群人毫無徵兆將謝妄用力一推——


    「謝妄——!!」


    淩鳴玉高喚出謝妄姓名的瞬間,「噗通」一聲巨響,謝妄竟被這群人活生生強推進湖裏!


    一時間,淩鳴玉隻覺得渾身的氣血都瘋狂向頭腦聚集,他飛快地朝謝妄落水處跑去。


    初夏的氣候算不得炎熱,不慎落水極其容易風寒高燒不說,謝妄身上更有傷勢未愈,這群人簡直是想害死他!


    見淩鳴玉出聲,那群人一鬧而散。


    淩鳴玉抵達時,湖裏湖上隻剩下他和謝妄兩人。


    淩鳴玉毫不猶豫,本能投身湖中!


    直到下了水,撲騰起伏數番,淩鳴玉空白的頭腦才終於艱難的運轉起來——他不會遊泳!


    四濺的水花中,他也根本看不清謝妄在何處。


    他想大聲唿救,然而一張嘴便咕嚕咕嚕,被嗆地劇烈咳嗽,根本發不出聲音,肺部被水強灌更是令他痛苦不已。


    他要死在這裏了嗎?可是謝妄…謝妄…還……


    淩鳴玉神誌開始恍惚。


    就在這時,一道消瘦卻有力的臂膀忽然摟住淩鳴玉的腰際,將他往上送。


    淩鳴玉猶如藤蔓般本能地攀附上來人,掙紮著向上,鼻尖觸及到新鮮的空氣時,淩鳴玉驟然大口唿吸起來。


    「謝…謝妄…」淩鳴玉神誌片刻清明,無力地推著身前人,「…先救他!」


    由於淩鳴玉的反抗,二人又往下沉了沉。


    「是我。」謝妄不得不重新摟緊懷中的人,努力控製平衡。


    淩鳴玉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掙紮抗拒了好一會,才兀的問:「謝、謝妄?」


    淩鳴玉話音剛落,自湖中長廊忽然飛過來一道白衣身影,經過二人時抬手一揮,下一秒,淩鳴玉和謝妄同時從湖中飛起身,穩穩落在岸邊。


    淩鳴玉第一時間捧住身前人的臉,目光從擔憂變向喜悅,然後突然緊緊將人抱住,似喜似泣:「真的是你,太好了!」


    謝妄感受著胸膛前淩鳴玉還在顫抖的身軀,心中仿佛有一道巨壑正在被填滿。


    「你們沒事吧?」白衣青年關切問道,淩鳴玉這才反應過來,在場還有第三人,是這個溫潤青年救了他們。


    他略顯羞澀地鬆開謝妄,沒注意到謝妄眼中一閃而過的不滿,心有餘悸道:「多謝相救,你叫什麽名字?等我迴去後定重重答謝你。」


    白衣青年溫藹一笑:「聶蕭問。」


    *


    因為落水受驚,淩鳴玉迴去後當晚便高燒起來。


    拔步床前,鬆眠內疚不已,謝妄接過鬆眠手中的湯藥:「無妨,你下去吧,我來照顧。」


    謝妄給淩鳴玉餵了藥,換涼巾,照顧到半夜時分,床上忽然傳來幼貓般的唿聲:「水……」


    謝妄取過溫水,又將人扶靠在胸前,餵著淩鳴玉小口小口喝水。


    淩鳴玉緩緩喝了小半刻鍾,人才終於清醒過來,他呆呆仰起頭,後腦碰到謝妄堅硬的胸膛,視線則被謝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美顏充滿。


    「嘿嘿。」淩鳴玉虛弱的傻笑一聲,又心滿意足的靠迴去,神情恍惚仿若在夢遊。


    看來是還沒好。


    謝妄心中忽然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柔軟。


    他眼前仿佛又閃過淩鳴玉義無反顧朝他奔來的身影,一如十年前,那道毫不猶豫奔赴死亡的背影,自此也給謝妄帶來了令他十年不解的困惑。


    「…從前有個人,也如你這般,為救我,付出生命。」


    謝妄漆黑雙瞳中墨色翻湧,不自覺貪婪地將少年的麵容完全收入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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