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腳下脫力,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吃痛得咬緊了牙關,卻不敢嚎哭一聲,一雙瑞鳳眼裏因委屈漫出了淚水。


    嬌小秀麗的母親站在一旁,揚起手就是狠狠一鞭,「啪」的一聲抽到他小小的身體上,他的嘴角滲出殷紅的鮮血,「給我好好練,練不好就不準吃飯!」


    他掙紮著爬起身,一聲不吭繼續練習。


    起早貪黑、日復一日地練了幾年劍,小男孩越長越高了,表情卻變得越來越冰寒,蒼白的臉上竟沒有一絲血色。不到五歲的他,已經練就了一手超群的劍法,又快又準又狠,能和很多成年道士一較高下,還斬殺了為禍人間的一頭妖獸。


    就連曾經嘲笑母親「勾搭野漢子」、欺負他是「有娘養沒爹教」的那些人,都忍不住對他們娘倆另眼相看,態度變得恭敬起來。


    小男孩第一次看到,母親在他麵前展露笑容,就仿佛是多年的堅冰終於融化了一般,太陽驟然出來了。


    原來母親笑起來竟是這麽美。


    小男孩的心裏,升騰起了從未有過的快樂,每日練劍也更加賣力,他想讓母親常年嚴峻的臉上再多一些笑容。


    臨近他五歲生辰的時候,母親鼓起勇氣,帶他去魔族尋他的魔尊父親。


    這一路上,雖是翻山越嶺,極為辛苦,母親的腳步卻是輕盈有力,眼睛裏光芒閃爍,充滿了期待,極為難得地同他講了很多話,講了她和魔尊的短暫相戀,講了魔尊曾對他許下的承諾,還暢想了未來在魔界的生活。


    輾轉多日來到了魔界。


    魔族大殿上,魔尊的一個個部下向他們投去鄙夷的目光。還沒等他施展自己的劍法,身邊已經響起了各種不屑和嘲笑:


    「長得瘦瘦小小,皮膚白成那樣,這孩子哪裏像是咱魔尊大人的兒子?」


    「就是,這孩子這般陰柔,無半分魔尊大人高大威猛、孔武有力的氣勢,都不像我們魔族人。」


    「說是半魔之體,我怎麽感受不到他有半分魔力啊」……


    小男孩生氣地拔出了劍,與旁邊多嘴的人角鬥起來,他想向母親,向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證明,他已經足夠強大,卻被那八尺大漢動用周身魔力,輕輕一拳就打趴在了地上,全身好似被封印了一般。


    怎會如此?


    他無論怎麽咬牙,拚盡用力,竟都爬不起來。


    魔尊連眼皮都懶得抬,就下了逐客令:「將他們趕出去,永遠都不要再放進魔界。」


    「魔尊,這可是您的親骨肉,是您當初許諾我,隻要他有能力修煉魔功,就會把他留在魔界親自教導的。」母親衝著魔尊聲嘶力竭地喊道,她不甘心這幾年的辛苦變成白費,害她被無數風言風語纏身的孩子,就這樣成了棄子。


    「這孩子根骨這麽差,根本不配做吾的兒子。」魔尊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眼前的這對母子就像喪家之犬一般被人直接丟出了魔界。他不過是人間偷歡了幾日,說了幾句逢場作戲的話,就被人當了真,人類當真是又愚蠢又可笑。


    小男孩在母親的臉上看到了屈辱,和絕望。


    那晚,母親雙目猩紅,像看仇人一般反覆咒罵他,一次又一次用鞭子抽打他,他都默默忍受著,任憑血水從前胸後背流下來。


    突然,母親像是失去了活著的信念般,用全身力氣撞向了旁邊的桌角。


    相依為命的母親,就這樣離世了。


    那一刻,他說不出是解脫多一些,還是痛苦多一些。他的眼睛好似已經幹涸了,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周身翻湧起了黑色的魔氣,漆黑的眸中倒映出遮天蔽日的黑氣。


    那是他第一次覺醒了體內的魔氣。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葉蓁蓁唏噓不已,原來,病嬌少年從小經歷的,是這般黑暗的幼年。


    她突然明白,為什麽之前她誇他長得好看,他會那麽驚訝;為什麽他來了雲霄宗五年,從來不過生辰;為什麽他看到他的魔尊父親,情緒會那麽激動……


    調動全身靈力,她掙脫了他的識海。


    看著眼前的小小少年被魔氣籠罩,陷入過去的可怕迴憶裏,在仇恨和痛苦中不願走出,她急得不斷將周身靈力灌入他的靈台,想讓他恢復清醒。


    終於,葉清川的眉間黑霧散去,靈台清明了一會兒,他用力將麵前的小糯米糰子推開,「小師妹,你快走!」


    「最近我不知道怎麽了,已經有些控製不住體內的魔氣了,我很容易憤怒,經常會感覺失控,你趕快離開我麵前,不然我不知道會對你做出什麽!」


    「快走啊!」他衝著她咆哮,一心想要快點趕走她。


    【不,我不走,我不能看著你就這樣被魔氣吞沒!】小糯米糰子一臉倔強。雖然葉清川經常很變態,對她又不好,但拯救他也是她穿書的任務之一,她不能放任他早早墮魔。


    葉蓁蓁靠在他的麵前,固執地伸著小手,向他的身上繼續輸送靈氣,幫他鎮壓體內的魔氣,即便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她也不肯停下。


    他閉著眼,麵部抽動,全身震顫,似是與體內魔氣進行著更激烈的較量。


    眼前恍恍惚惚,出現了昨夜葉清暉親吻葉蓁蓁臉頰的畫麵,葉清川又一次被憤怒攫住,猛然睜開眼,猩紅的眼睛裏露出了強烈的渴望。


    他抓住她軟軟嫩嫩的手指,然後用力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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