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又沒交電費嗎?”陸春苔摸黑走了進去。


    家裏經常這樣,拖房租錢欠水電費,放學迴家後基本上漆黑一片。


    她也習慣了,按照印象,她往廚房走去,卻被一堵高大的陰影擋住。


    “迴來得這麽晚,幹什麽去了?”男人的聲音帶著酒氣,噴在腦袋上,讓人頭暈目眩。


    陸春苔垂眸,小心翼翼地把銀行卡推進口袋深處。


    在她很小的時候,陸父染上了賭癮,有點小錢就去賭,賭贏了就跟狐朋狗友去喝酒慶祝,債台高築,卻做著一夜暴富的美夢。


    如果錢落在他手裏,那跟肉包子打狗沒區別。


    “今天的作業有點多。”她低著頭。


    因為家裏經常停電,她會在學校把作業做完再迴家,雖然因為某些原因,經常沒寫完,隻能第二天早上補。


    “哦。”男人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


    十六歲的少女,幹瘦幹瘦的像個孩子,沒半點看頭。想起酒友家那個做擦邊主播賺了不少錢的閨女,他頓時有些嫉妒。


    都是能賺錢的年紀,偏偏他這個不爭氣。


    陸春苔被他盯得發毛,轉身欲走。


    一聲很輕的啪嗒聲,從她褲管口傳來。


    “什麽東西?”男人伸手去撿,隨即摸到了卡片上凸起的數字。


    銀行卡。


    那一瞬間,陸春苔心裏空蕩蕩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完了。


    “這錢哪來的?你是不是勾搭上富二代了?哪個班的?”男人死死揪住她的手臂,眼中頓時閃出興奮灼熱的光。


    當初他能同意陸春苔去念高中,不僅是因為有學雜費減免,還有一個原因,鶴崗高中裏有不少富二代富三代,隻要陸春苔爭氣,他最次也能撈上一筆。


    “還給我!”陸春苔伸手去搶。


    下一瞬,陸父的手臂似觸電一般猛地一縮,鬆手間銀行卡掉了下來。


    隨之而來的是玻璃珠落地的聲音。


    陸春苔慌亂地拿了卡就跑,腰撞到了門口的鞋櫃一角,疼得她齜牙咧嘴,也還是吸了口氣開門跑了出去。


    躲在樓上的樓梯上,聽著男人在家裏叫罵的聲音,她顫抖著手,把那張卡塞進了內衣裏,然後縮成一團。


    她不懂,為什麽她會這麽倒黴,攤上這麽一個家。


    夜色漸沉,暮光愈發濃烈鮮紅,像是深淵裏汩汩流出的血,帶著刺鼻的鐵鏽味。


    預計著人跑遠了,她才小心翼翼地走迴家,敲了敲門。


    等了許久,一個幹瘦老氣的女人才走過來開門,頭上壓著塊冰毛巾,幹幹巴巴地迴了一句,“剛才一直在睡覺,沒聽到。”


    “媽,你發燒了?”


    “一點點低燒,熬過去就行。”她轉身就要進門,卻被拉住。


    陸春苔摸著那張老氣的臉,粗糙,發燙,一字一頓,“我們去醫院。”


    “我們哪有錢?”李寧秀歎氣。


    她和陸父都沒學曆,在晏城這地方連流水線都不要,隻能平時給附近的寫字樓做保潔,或是在工地搬磚頭。陸父好賭,家裏基本上已經沒什麽錢了。


    “你別跟他說就有。”陸春苔拉著她離開家。


    女人心裏有了些猜測,卻什麽也沒說。


    孩子長大了。


    另一邊。


    陸父從樓梯上摔下來,也沒什麽大事,接了通電話就一瘸一拐出去了。


    江浮把玩著彈珠,目光冷冷。


    她猜到陸春苔的爹不是啥好東西,但沒想到這麽人渣。


    就這爛賭鬼的樣,肯定債台高築,要是現在就沒了,那小學妹和她媽媽豈不是太可憐了。


    “先放過你。”她咬破指頭甩了兩滴血過去,正好點在男人手臂上。


    被她的能力感染後,不止能依靠她的意誌進行修複,也可以利用這個特性進行寄生幹擾。以後這個渣爹要是再做什麽攻擊性動作,就會因為胳膊酸痛被迫停止,也算是間接保護小學妹了。


    轉身離開,轉了轉鑰匙,突然想起件要緊事。


    她把單轍的車停哪了?


    “是你?”淩牧疆有些意外。


    “淩少?”江浮自信迴頭。


    她戴著墨鏡,又換了外套和褲子,半點不怕被認出來。


    “又見麵了,上次分別得匆忙,還沒來得及問你的名字。”淩牧疆態度禮貌。


    那次鬥獸場分別之後,盛七爺查了她許久,但出了鏡街之後,一無所獲。沒想到,他來落棠巷一趟,會有意外之喜。


    江浮想了想,隨口道,“蒲秋月。”


    是她以前用過的化名,記在一個偏遠鄉村,基本查不出東西。


    “很有詩意的名字。”


    “我不喜歡廢話。”江浮不想跟他兜圈子,“有事嗎?”


    “舍妹生日快到了,不知道蒲小姐願不願意賞臉,多聊幾句?”淩牧疆翻出一隻小徽章。


    江浮看了一眼,拆掉了上麵米粒大小的微型攝像頭,捏碎。


    “謝謝邀請,我會考慮的。”


    江意燃的生日,去看看也好。有個假身份掩護,說不定能套出兩句有用的。


    “那我就靜待蒲小姐光臨。”淩牧疆維持著淡淡的笑,目送人離開。


    “淩總,人已經綁好了。”孟綿輕輕跳到他身邊,隨即注意到遠去的背影,“她是誰啊?”


    “別好奇……”


    淩牧疆本想低聲斥責,不想下一秒,孟綿摸了摸下巴,“她應該長得很漂亮吧。”


    “大概。”他無語。


    “跟你妹妹比起來呢?”


    “各有千秋吧。”他停下了這個話題,“我妹的事,你少問。”


    “對了,等把人交給那個怪蜀黍之後,我們去吃冰雪甜城的新品吧。”


    “也行。”


    兩個小時後,淩牧疆看著手裏那杯散發著詭異氣味的檸檬水,臉色凝重。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好評如潮的檸檬糯糯甜……呃……”


    “是啊,這個茶隻是聞起來怪怪的。沒事,我陪你喝。”孟綿彎著眼睛,舉杯,“幹杯!”


    淩牧疆盯著她抿著吸管的嘴唇,默默地喝了一口。


    普通的檸檬茶,沒有想象中難以下咽的味道。


    意外的還不錯。


    荊白露的別墅。


    “淩家的生日會,我幫你跑一趟……放心放心,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把禮物準備好就行。”單轍聲音輕柔地哄著電話那頭的人。


    良久,對方掛斷電話。


    “這自由的日子怎麽還有一周就要結束了。”他癱在沙發上。


    荊白露甩給他一隻橘子,繼續打電話,“也就這時候你還有點小孩樣。”


    “我也想真的把自己當小孩,但麻煩事太多了。”他在沙發上晃了兩下,看了眼消息,正色道,“提前把聞軻叫迴來,差不多就是這幾天。”


    聞言,荊白露麵上嚴肅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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