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蘭,怎麽表情這麽難看?”


    “沒什麽,隻是有點擔心學習上的事,下學期的課業很緊張呢。”江浮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這樣。”江仲誠點點頭,“你這個學期多用功,雖然是普通班,但按鶴崗的校規,努努力還是能迴重點班的。”


    “嗯。”江浮糊弄著迴答。


    江仲誠見她沒精打采,歎了口氣,“意燃她脾氣不好,有什麽衝突,你多包容。”


    想到自己親女兒那死倔驢脾氣和以前慘不忍睹的溝通經曆,他隻能要求這個懂事的養女多作退讓。


    “我會的。”江浮笑笑。


    在精神上她一定會包容江意燃的,但是在行動上就是另一迴事了。


    江仲誠安心了幾分。


    新學期新氣象,江浮對學校生活還有幾分期待,但等她穿上鶴崗中學的校服後,期待值頓時降到冰點。


    紅色的西裝外套,深綠色的領結,還有仿佛從桌布上裁下來的黃白格紋裙子。


    好一盤帶著蔥花的番茄炒蛋,醜得她一臉菜色。


    收拾了課本到了學校,江浮就先被班主任叫到了辦公室。


    江漪蘭被趕到了五班,負責她這個學期的班主任叫何臻,戴著副金屬框眼鏡,頭發紮得一絲不落,穿著件八成新的紅色大衣,板著一張嚴肅的臉,看上去就很不好惹。


    “江漪蘭同學,你的事情我有聽說,對於你上學期末的成績,我不會多說什麽。但是你這個學期,在我的班級裏,必須認真聽課,完成作業,服從我的教學安排,能接受嗎?”


    “可以。”江浮點點頭。


    這個老師看起來很兇,但強調的都是些很基礎的學生守則。


    “出於完全考慮,開學第一個月,每天放學後你和班裏後十名一起留堂,我會考察你們每天的學習情況,能接受嗎?”她扶了扶眼鏡。


    沒等江浮迴答,旁邊留著長卷發的和善女老師就先發話了,“我說,何老師,人家學生來第一天,你就這麽兇,嚇到小同學了怎麽辦?”


    說話的是七班班主任寧舒和,比起何臻的老氣和嚴肅,她打扮得就青春許多,銀灰色小西裝,大框眼鏡,一看就很有親和力。


    “寧老師,我們班的學生,就不勞您費心了。”何臻對她的話沒有半點反應,連眉毛都不挑一下。


    “也是,畢竟我們班上的盛洲,上學期可是一躍到全校前五十名了。這麽好的學生不好好看緊,說不定會被某個兇巴巴老太和她的侄女搶了呢。”


    寧舒和捂嘴笑,意氣風發地走出辦公室。


    “她的話你別往心裏去,如果有什麽問題,下課後可以來問我,或者其他科的老師。”何臻安慰道。


    盛律和江漪蘭重考的事情,她也多少了解過。有教無類,不管江漪蘭是什麽樣的學生,她都有義務帶她進步。


    “我能接受。”江浮點了點頭。


    “什麽?”


    “留堂檢查筆記的事嘛,我能接受。”江浮歪頭。


    何臻鬆了口氣,“你倒聽話。”


    她的姑姑是學校的教導主任,人送外號滅絕師太,她畢業後也進了這所學校,因為和姑姑相似的教學風格,學校裏也有不少人叫她“小滅絕”。而寧舒和,跟她完全相反,對學生抓得並不嚴格,寬容的氛圍下,喜歡她的學生自然也多。


    她不是沒帶過豪門的少爺小姐,但態度這麽乖巧,還是少見。


    這個叫江漪蘭的學生還真是意外的招人喜歡。


    江浮隻覺得氛圍突然變得滾燙起來,似乎,是有人在壓抑著名為“喜歡”的情緒。


    不會是這個冰山老師吧?


    她有些僵硬地放慢腳步,跟著何臻前往教室。


    五班在樓道在本層的另一邊,正好要經過七班的教室。


    路過走道,江浮感受到熟悉的情緒,轉過頭,正好對上了江意燃的視線。


    玻璃之後的教室鬧嚷著,隱約可以看到兩個學生站著打鬧,江意燃隻是支著頭與她對視,像是隔著獸籠欣賞即將被撕碎的鬥獸。


    她做了個口型,隨後露出個諷刺的笑。


    江浮沒有看懂,隻是淡淡迴以微笑,想了想,比了個電話聯絡的手勢。


    這裏挺吵,有什麽垃圾話在手機上說。


    江意燃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燃姐,怎麽了?”坐在她右側的少年從漫畫書裏抬起頭。


    她微微昂頭,“江漪蘭,挺狂。”


    “那小白蓮?”男生疑惑。


    “我剛才提醒她,有人要對她惡作劇,誰知道她迴我說,等她搞定了給我打電話。”江意燃勾唇看向他,“你說,是不是挺狂的。”


    “那估計沒多久秦曼瀟就會教她做人了。”他諷刺一笑。


    因為跟他們選的不是一個科目,加上運氣不好,秦姐被分給了那個黑臉女魔鬼,他一直都覺得遺憾,總想著能找機會把人撈過來。


    跟著小寧多好,沒規矩,自在!


    五班和六班一牆之隔,氛圍完全不同,安安靜靜的。


    不過在江浮感知裏,情緒依舊熱烈,有擔憂,有緊張不安,還有……幸災樂禍。


    像是有事要發生。


    何臻已經抬起手,準備推門了。


    在門被緩緩推開的瞬間,江浮直接上前,把人往後一拉。


    門邊落下一個沾滿粉筆灰的板擦,煙塵飛起,像是放了朵白色的禮花。


    與禮花映襯的,是何臻黑得仿佛鍋底的臉。


    “是誰在搞惡作劇?”她撿起板擦,走到講台上。


    不用擴音器,她的聲音也亮得全班都清楚。


    江浮站在門口,安安靜靜地感知班裏人的情緒,很快鎖定了剛才幸災樂禍的人。


    兩個坐在前排的男生,還有一個,是最後一排的女生。女生紮著幾條花哨的小辮子,有些挑釁地看向她。


    她懂了,這應該就是江意燃剛才想提醒她的事情,有人想對她,準確來說是給進新班級的江漪蘭一份大禮。


    那她得好好迴個謝禮了。


    班級裏很安靜,所有人似乎都在用自己的沉默,與何臻對峙著,誰都沒有開口。


    終於,一個戴圓框眼鏡的小個子女生站了起來,“老師,是王棟和許明放的板擦,他們還威脅大家不許說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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