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摸了摸鼻子,打算像以往一樣直接略過這個話題。


    他垂下眼睫,頭腦中正在進行緊急風暴, 正糾結該用什麽話題引開蘇婉婉注意力的時候。


    一道車鳴聲, 突然從店外響起。


    宛如及時雨降臨在幹旱的大地, 葉知秋嗖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順勢望向店門外。


    柏羚離店門口最近,眼神又極為好使。


    他都不用眯眼去瞧, 看了一眼便同葉知秋說:「是乖寶配送員到了。」


    「是他?」葉知秋莫名鬆下口氣, 他用餘光覷了眼椅子上的蘇婉婉。


    果不其然,蘇婉婉也被那聲鳴笛吸引。


    她一邊拍著胸口, 一邊望向店門口小聲抱怨道:「誰呀!突然按個喇叭,怎麽不把我嚇死?」


    葉知秋略帶歉意地笑笑, 不等他有所迴答。


    店門外,又是一記青年男人的唿喚:「葉老闆,來貨了!」


    「來了來了!」


    葉知秋扭頭沖店外應了一聲,「我先出去一趟。」他低頭對蘇婉婉道。


    說話被人打斷,又被鳴笛聲嚇到。也多虧蘇婉婉是個好脾氣的人,所以她僅是小聲抱怨了幾句,便大大咧咧地沖葉知秋擺擺手,「去吧去吧。」她不在意道。


    葉知秋點頭,邁步往門外去,步伐匆忙。


    任誰看了都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偏偏店裏的兩個人:一個有濾鏡,一個困得睜不開眼。愣是,沒瞧出葉知秋的心虛。


    ———


    乖寶配送員十二照舊穿得像是個被打翻了的調色盤,望著匆匆走來的葉知秋,他真誠誇道:「葉老闆走得真快!」


    「腿長就是好!」


    「……」


    突如其來的誇獎,讓葉知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迴話,他隻得有些尷尬的笑眯眯地應了一聲。


    他不笑時還好,配送員十二還可以偶爾開一兩句玩笑。葉知秋這一笑,十二就有些無所適從。


    對上葉知秋彎彎的笑眼,他覺得整個人頭皮都緊了起來。他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掏出褲兜裏的貨單,打開後車箱正色道:「這是今天的貨,您點點。」


    怎地突然這麽正經?葉知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自打第一次配送起,葉知秋店裏的貨就由配送員十二負責。一段時間接觸下來,二人雖沒到無話不說的密友程度,但偶爾的玩笑聊天還是有的。


    眼下十二變得如此正經,葉知秋心裏雖有疑惑,不過並沒有深究,他隻當十二停止摸魚打算專心工作了。


    因庫存不多且大部分在網上售賣的緣故,除卻最開始幾日是日日補貨外,後續的這一段時間,葉知秋都是讓配送員隔幾日再送的。


    畢竟他店裏的生意,實在算不得好。


    今日也照舊,是隔了兩天後的再次補貨。


    乖寶貨車後箱裏的東西不多:一箱百蜜果汁,幾大袋肉脯以及數十袋小陽花餅。


    東西少,也就不需要其他人搭手。


    葉知秋沒讓柏羚出來,這點東西他一個人就可以,犯不著兩個人搬。


    車廂旁的配送員十二,一個躍步踏上車。


    他照例在那個綁著大紅花的鐵稱上,依次稱過今日的貨物。


    「葉老闆。」乖寶星球的人除了進化掉了睡眠外,其實還有一些地方和葉知秋所處位麵的人不一樣。


    比如他們很少會流汗,哪怕在炙熱的夏天長袖長褲搬上搬下的勞動。


    臉頰上也是未見一絲汗,就像是不會感覺到熱般,渾身上下幹爽得過分。


    葉知秋在一旁看著不由心生羨慕,和旁人相比他算是出汗比較少的了。不過在太陽下運動,他的額角仍會生出絲絲薄汗。


    倒不至於難受,但有些時候葉知秋潔癖那股勁兒犯了,他就會覺得很煩。


    從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洗臉洗澡,徒徒浪費時間。


    十二清點完貨,喊著一聲葉老闆,抬頭就見葉知秋看他仿佛在看一塊肥肉。


    十二心裏一抖,連帶著後續的話抖變得卡殼。


    被外派到其他位麵,他其實並沒有很大的自由。


    除了送貨之外,他不允許有其他的外出;


    除了明麵上要給其他人看的衣食住行消費外,他不允許有其他花銷;


    同時,非必要情況,他不允許有其他的交際。


    要不是上頭給了他手機的豁免權,十二覺得自己簡直要無聊死在這個熱鬧的位麵。


    因此對於允許正常展開交際的葉知秋,十二表現的總是很熱情。


    有些時候,他甚至會在上報日記中不由自主地記錄下葉知秋的一言一行。


    諸如:


    葉老闆今天臉色依舊很臭,不過說話倒是很和氣,像是個好人。


    葉老闆今天臉色稍緩,和他的店員說話的時候最為放鬆,像是個好人。


    ……


    所以,在葉知秋行為怪異不貼合他固有印象的時候,十二第一時刻就察覺了出來。


    怎麽了這是?


    又是一路小跑,又是笑眯眯地答話?


    在這個位麵待了一段時間,俗語十二也學到了不少。


    此情此景莫名讓他想到一句話: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正了正自己的帽簷,不由語氣發虛道:「葉…葉老闆?您有事?」


    「沒事。」


    經此打岔,葉知秋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不大好意思地咳嗽了一聲,實話實說道:「就是見你不怎麽出汗,有些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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