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刺客道了聲不好,忙對醫者說:「快,快走,快!」她心中焦急,不顧重傷在身,以手推搡他,「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可山洞狹小,又能逃到何處去?敵人在外,出去是守株待兔,進來是甕中捉鱉,一時境地兩難。


    外頭的敵人沒什麽耐心,他們重騎巨戈,鐵蹄殺氣騰騰地踏了進來。時間太緊,兄弟二人還沒來得及給所有人療傷,洞中大多還是傷殘,他們呻/吟著,蜷縮著,驚懼地看著大刀闊斧的蠻敵。


    可就算他們醫好了所有人,也是無濟於事,以一敵百,斷無勝算。


    「哈哈哈——」為首的人膀大腰圓一身硬甲,啐了一口,「一群螻蟻!」


    鬼臾區走上前,將山道年護在身後,眼神緊盯著那惡頭子。


    按理說,此地偏僻,找上來是需要費番功夫的,怎麽不到一炷香就找了上來?女刺客將目光投向身邊人——莫非,內鬼在自己這一行人中?


    就在這時,身旁一人撲通跪下,狗搖尾乞憐般膝行過去,抱著那將軍的腿,諂媚地笑道:「將軍將軍,就是我一路給你留的蹤跡啊,我與他們早已離心離德,斷沒有要害你之心,你放過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可話音未落,為首的將軍便一下子捏斷了他的喉嚨。


    「髒了我的手……」他揩了揩身上的血漬,而後環顧一周,注意到了衣著格外紮眼的兩人,「哦?還有意外之喜.」


    他獰笑著,眼神霎時冷峻下來:「幫他們,便是與我為敵,好,很好……」而後立定,揮手喝道:「通通殺死!一個不留!」


    語音一落,背後兵卒唿嘯而出,他們手執利刃,麵目可憎,眼睛如嗜血般猩紅,刀劍揮舞,白刃進紅刃出,山洞中慘聲烈烈,本就是殘兵弱將,此番已是日薄西山之勢。


    「阿葉,不要睜眼,裝死矇混過去,其他什麽也別動。」女刺客在少年耳旁低語。說罷,她強撐病體衝出去,一把格開了刺向醫者的血刃。


    「走,我護送你們出去!」她的聲音微啞,藏著疲憊。此前幾輪拚殺,身體早就達到了極限,現在又不得不迎擊,話語有些破碎。


    直直劈來的刀本就極重,加之施刀者掌中灌力,這一擊如有千鈞,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手中的長劍寸寸低沉,劍刃都被壓碎了幾分,最後抵在她自己肩頭,成為了反殺自己的利刃。


    肩頭血流滲滲之時,一把長鞭橫空飛來,直直打飛了拿把刀,女刺客驀然迴首,卻見弟弟立於一旁,手中緊握著他素日裏常用的鞭子,眼神惡惡地盯著方才出刀傷她的人。


    這下插翅難逃了,女刺客半慍怒半心疼地吼他:「你出來幹什麽!」


    「我不可以……」弟弟的眼周洇滿淚痕,汗水淚水血水混在一處,浸濕了他的發,人卻多了幾分膽魄。


    自小,他就是姐姐拉扯大,她總是把好東西都留給他,而自己卻半生清苦。每每看到其他女子衣香鬢影,他的心裏總歸是難受的。他覺得姐姐是在為他而活,他覺得自己在壓榨她的養分,在攫取本該屬於她的人生,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可是他又怕,怕自己冒頭,會打碎姐姐所有的希望,她最期盼的,無非是自己能夠平安地活著。


    他掙紮了很久,那短短一瞬,恍若過了數十春秋.他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有漫山遍野的花,姐姐穿著好看的衣裳走在漫山遍野的花叢裏,身邊有人陪著她。


    那個場景,虛假得有三分真實,他覺得那才該是姐姐應有的人生,他不能想做吸食姐姐血肉的蛆蟲。他不畏死,隻是沒有姐姐的日子,他不會過得好,也不會開心。


    於是,他跳脫出來了,他看到那把懸在姐姐肩頭的刀,無名之火在心底裏燃成烈焰,手中的鞭子浸染了他的怒氣,長驅直入,一擊即中。


    「哥,我一個人活不下去的……」黑巾之下,他的眼濕了,目光中全是哀求。


    女刺客紅了眼眶,她沉默著沒有言語,似乎是默許了他唯一的一次叛逆。


    廝殺仍在繼續,幽狹的山洞中刀光劍影,兵器裹挾著刀風唿嘯而來,鮮血噴濺,一個又一個年輕的生命隕落在這個萬裏無雲的日子裏。


    他們說要替二位醫者殺出一條血路來,她說不能讓好人陪葬。


    她看著那位醫者,她的眼裏有千萬句話,而眼眸表麵,仍是一灘無波古水,看不盡也看不透,在轉頭望向敵人的那一刻瞬間沾上殺氣。


    於是,在這方寸之地,一劍一鞭圍起了一方狹小的圍城。可強弩之末敵不過重甲鐵騎,兩個人的力量本就是杯水車薪,女刺客也早已精疲力竭,如今撐著她的,不過是一口不屈的殘氣。


    重劍再次襲來,刺客已無力迴擊,她的身體早就連劍也拿不起了。


    那麽此時此刻,努力的意義在哪裏?隻為了給不認識的人爭奪須臾的性命嗎?


    倒也未嚐不可!


    她一個箭步躍上前去,抵在刀刃和醫者之間,築起了一道血肉屏障。四目相對的時候,山道年看見那雙冷漠的眼中碾磨出了一抹笑意。


    女刺客攥著他的衣袖,她的身子太單薄了,足以清晰地感覺到,劍刃穿過她的心髒,又刺入了他的胸膛。她再沒有力氣仰頭去看他的眼睛了,頭無力地垂在他的肩頭,目光所及之處,隻有他的脊樑。


    她的血液浸漬了山道年的衣衫,他能感受到血肉間那柄冰冷長劍的存在,他看不到她的臉,她就要死了,他也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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