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大喝一聲拔開劍鞘,然而卻沒料到被紛紛落下的鐵鏽落了滿臉。


    人群中爆出一陣鬧笑,有人道:「老闆,我看這把劍是用來找死的吧!」


    老闆麵色青一塊白一塊十分難看,正欲悻悻地將劍收起來時,百衲衣少年卻驀地開了口——


    「這把劍我要了!」


    然而這卻不是一個人的聲音,他迴頭看,卻見一年歲與他相仿的墨衫少年自人群中緩緩走了上來。


    「這把劍,我要了。」


    百衲衣少年眼睜睜地看著他遞銀子上去,老闆正樂嗬嗬地要收,卻猛地被人攔下——


    「乖乖,你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先來後到知不知道?」


    墨衫少年點點頭,很認真道:「方才說要買時我們確實是一同說的,我卻先你一步付了銀子。」


    百衲衣少年氣得頭昏,一字一頓咬牙道:「你還沒付上呢,作不得數……」


    「小兄弟,你誤會了,我並非是想據為己有。方才老闆說這把劍可作護身符,所以我才想把它送給我妹妹。你把它讓給我,我以十倍價錢補償你,好嗎?」


    這是什麽強詞奪理的言論?他聽得氣不打一處來:「笑話!天下就你們一家有至親麽?最煩你們這些公子哥的嘴臉,有錢就了不起麽?」


    「不是……」墨衣少年嘆了口氣,最終什麽也沒說,「那你想如何決斷?」


    「比武!既然是劍,就該誰贏了歸誰!」


    「比武?」少年遲疑了一下,十分虔誠道,「你打不過我的。」


    話一出,百衲衣少年的火蹭地一下就冒了起來:「比!誰不盡全力誰是孫子!」


    懷中的小狐狸好奇地探出頭來,老闆眼疾手快地將它又塞了迴去,而後笑容滿麵地敲起鑼,十分自然地吆喝著:「比武嘍比武嘍!各位看官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都來看一看吶!」


    然而事實就是自己被胖揍了一頓,這墨衣少年不知是哪裏冒出的蔥,竟這樣能打,饒是普覺寺小霸王也沒能在他手底下討到絲毫便宜。


    那一幕一度讓少年幼小的心靈碎成了渣,迴了寺廟不敢進去,一個人頂著兩個烏青的眼圈坐在石階上抹眼淚。


    淚眼朦朧中,一雙烏墨的布履出現在了視線中。


    「對不起。」


    他抬起頭,看到那墨衣少爺提著劍毫不客氣地站在了自己麵前。


    百衲衣少年本就憋屈,見了他那副嘴臉正欲發作,下一刻,一個甜絲絲的東西就被他眼疾手快地塞進了嘴裏。


    「你給我餵的什麽毒!」


    「是糖。」正要吐掉時,墨衫少年麵若春風地說道,「每迴我妹妹哭的時候,一吃這個就笑了。」


    百衲衣少年安靜下來不再嚷嚷,確實很甜……他沒怎麽吃過糖,發覺自己似乎有些留戀這樣美好的味道。


    「不過是贏了一場比試而已,竟勞得公子哥大駕,親自來這裏取笑我……」他兀自嘟噥著。


    「我……」墨衫少年頓了頓,走到他身旁緩緩坐下,「我不是什麽公子哥,也不是特地來取笑你的。同是英雄惜寶劍,我傷了你,心中有愧,是來向你道歉的。」


    他的語氣似有些落寞,百衲衣少年聽了都忍不住心軟,不自在地咳了兩聲:「罷了罷了,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原諒你了!」


    「太好了!」墨衫少年有些驚喜,起身向他行了一禮,「在下李善葉,請教閣下名諱?」


    那一天的陽光很好,金色的輝光從林葉中細碎地落下來,百衲衣少年坐於階前,微微仰起頭——


    「官稚。」


    九天之上,青帝默默立於天河畔,這裏終年長夜如晦,是千百年來他待得最久的地方。


    四周星辰浮光靄靄,懷間的小狐狸不知何時睡了過去,天河正中迴遊著一條小魚,太極生萬象般盪開圈圈漣漪,他靜靜地看著,漣漪散去,顯出了一個凡間女子的畫麵。


    這一世,她是一個蒔花人家的女兒。


    早已數不清是第幾世輪迴了,因為天地共主的私心,她每一世都以孤獨終老而草草結束。


    依據司命簿,這一世她會嫁給一個白麵書生,與他舉案齊眉地走完一生。青帝有神力,可以窺見後來事,然而每每見到女子望向那書生時的眼神,他的心總是黯黯的,像是缺了一塊。


    他多麽希望那樣的眼神是看向自己的。


    自她被剝去仙身永入輪迴,迄今整整三千年有餘了。有時實在思念得難受,心一橫,想著幹脆偷摸下凡,化身劍氣俠士或文官顯貴,與她故作偶遇成就一段良緣佳話;或者將她化作婢女安插在天宮書房,晚夜筆墨紙箋,紅袖添香;再不濟拘了她的魂魄,重新放迴狐身之中,千百年彈指揮間,她很快就能迴來,他等得起。


    可他不敢。


    倒不是因為怕眾仙知道了之後會氣得跳腳,指著鼻子罵他是不敬父母不孝長輩的東西,竟然給要謀權奪位的仇家革罪責抬階品,莫不是怕先祖坐化得太安詳無趣,故意跟他們抬槓,好讓他們不得安寧,他不怕老神仙罵他仙界敗類,枉為共主。


    他從不貪戀流芳百世,若是因為此事遺臭萬年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況且他本就孑然一身,這罵名又尋不到旁人身上去,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他唯一害怕的是她會難過。


    當年她身著公主朝服長跪在天帝腳下,自請廢去仙身,永生永世受輪迴之苦以為狐族贖罪。若是因為一己之私讓她重迴九天,她會怪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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