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你這個不孝女,濫殺人的惡鬼!敗壞江氏門風,辱沒母家名節!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會遭報應的!」


    他們指著她的鼻子咒罵她,慘白的手舉在她麵前,像兩道削尖了的亡命牌般。江令橋身子開始觳觫,冷汗從額頭沁了出來,她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一句辯駁之辭,隻是怔怔地搖著頭,腳下不住地往後退。


    忽的,腳下像是踩到了什麽東西,江令橋猛一迴頭,赫然發現踩的是一隻慘白的手,立時驚得向一旁連連閃躲。


    她這才發現,方才父母跪拜道歉的不是她,而是地上的那具屍體!


    江令橋的唿吸開始變得短促起來,胸腔因恐懼而極速起伏著。盡管如此,她還是強忍著不適向前幾步探看——那人衣裝儉樸,手腳粗糙,再看其麵容——


    是呂襄!


    一剎那,恍若經脈中所有的血突然衝到了顱頂之中,擠壓得雙目泛起猩紅來。她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都是你!你這個不孝女,濫殺人的惡鬼!敗壞江氏門風,辱沒母家名節!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會遭報應的!」


    惡毒的咒罵還沒有停止,江令橋隻覺得頭很疼,像是全身的血驟然被抽幹,一股腦都湧進顱內,快要炸裂開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瑟縮在角落,捂著頭忍不住啜泣起來,口中不停地道著歉,裙裾也簌簌顫抖著。


    是時,麵前投下一片陰影,一個人蹲在了她麵前,帶來一陣清爽的風。


    江令橋抬起頭來看他,是李善葉,童年的李善葉。


    那一刻,她似乎也變迴了曾經那個小小的姑娘。


    「哥哥……」女孩仰著頭,聲音脆弱得像是風中的燭火,臉上掛著晶亮的淚痕。


    「別怕。」他摸著她的頭,挽袖替她拭淚,「哥哥在這兒。」


    他低下頭,似乎要從腰間取什麽東西。然而就在抬起頭的那一刻,麵目乍然變為成年模樣,他手裏持著一個冰涼的瓷瓶,拔下紅頭塞子往她嘴裏灌。


    「這就是你用來害人的毒藥!吃了它償命去吧!」


    他掰開她的嘴,粗暴地將所有毒藥倒入她口中。江令橋驚恐地睜著眼,卻看見那瓷瓶中盛著的根本不是什麽毒藥,而是一顆又一顆怒目圓睜的活人眼珠!


    ——江令橋猛然從床榻上坐起來,被褥被浸濕,周身更是一片汗意。


    她做噩夢了。


    她很久都沒有做過噩夢了。


    江令橋抬頭望了望窗外,天已大亮,時辰並不早了。


    她從床榻上起身,有些虛脫地走向案桌前,抱起茶壺大口大口地灌著水。


    那感覺很熟悉,像是夢中李善葉無情地往她嘴裏灌活人眼珠。


    待江令橋下至一樓的時候,六月、初六和秦嬈珎她們早已起身,正閑坐在悲台正堂中央的月台上——那兒是舞姬們跳舞的地方,每一個晚上,都是夜夜笙歌的繁華深處。


    初六再沒有用頭髮去遮眼角的胎記,樂於梳妝打扮的秦嬈珎天天變著花樣給她梳頭髮。


    「別動!」秦嬈珎突然一喝,駭得初六一哆嗦,坐在月台上一動也不敢動。


    「這才對嘛……」她滿意地點點頭,繼續歡天喜地地編起花樣來。


    雖然身子不能動,但至少嘴還是可以說話的,初六畏畏縮縮地舉起手來問了一句:「秦姐姐,還有多久啊……」


    「哎呀急什麽!」秦嬈珎囁嚅道,「馬上就好了……」


    「你態度好點!」一旁的六月一跺腳,手裏的劍登時亮出一半來,露出凜凜的寒光,「一個時辰前說馬上好,半個時辰也說馬上好,你幹脆騎著馬梳好了,這麽磨蹭!」


    秦嬈珎雖不怕她,卻也識相地往旁邊挪了挪,這才敢翻她一個白眼:「男人婆!你說話不掛炮仗會死啊!動不動打打殺殺的,別教壞了初六,否則我找你算帳!」


    初六正欲出言化解這每日早中晚不落的唇槍舌劍,卻一抬頭,看見了正下樓的江令橋。


    「鳶容姐姐!」她脆生生地喊了一聲。


    鳶容是江令橋在悲台掛牌的名字,從前刺殺時常用,如今荒廢了許久,乍然聽來,一時間竟還有些恍惚。


    悲台偌大,其中有不少忘川穀的人,卻也多是馮落寒手下的不良人。更多的是正兒八經挑選來的歌伎舞伎,有的賣藝不賣身,有的賣身也賣藝。


    她們不是忘川穀的人,守的規矩也多些,不許去二十四雅居,不許涉足後苑,更不許窺視老鴇的別院。然而在外行事需得自己多加小心,也隻有離得近了,或是四下無人,初六才敢低低地喚她一聲護法。


    「護法你怎麽了?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初六一眼看出端倪。


    「是嗎?」聽見主人有恙,六月連忙湊近看了看,須臾也點了點頭,「護法,你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做了個噩夢,沒什麽事。」江令橋淡淡應了句。


    「做噩夢?」秦嬈珎忽的來了精神,眼前一亮道,「這個好!」


    她興奮地仰起頭來,捏著嗓子嬌滴滴地喚了聲:「我做噩夢了~」


    而後侃侃而談道:「這個說辭真是不錯,濃情蜜意時說最佳,比什麽害怕打雷強多了!要知道並非所有的男人都能在雷雨天做到坦然的,之前我就接過一個小白臉的客,雷聲一響恨不得找我借肩膀,真是半點溫存都沒了。不過做噩夢就不一樣!旁人做沒做噩夢,做了什麽噩夢,他一概不知,何談害怕一說?這時候作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往他懷中一鑽,再嬌滴滴地說幾句軟話,什麽男人的魂勾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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