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血經吸引了?她的注意?,藉此向她投誠,太後身後的世族曾與先?皇後的母家同出一源,自先?皇後故去亦日漸衰微,她需要聯結一方勢力?來支撐她,支撐她背後的世族重新在朝堂上立穩腳跟。」


    洛久瑤攥緊衣袖,「宮中的皇子除了?太子,皆有後妃撫養,隻有我可以任她擺布,是個很適合做紐帶的人選。」


    她也正?是知道這一點,才會向她投誠。


    話音落,洛久瑤放下衣袖,企圖重新遮住腕上的疤痕。


    沈林輕輕牽住她的腕。


    燈燭的焰光搖搖晃晃,他看著?她袒露在燈影下的傷疤,眼中的疼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


    怎麽會這樣呢,他想。


    她受過的傷,捨棄過的東西,捱過的冬日,究竟還有多少呢?


    寺廟之下,山石之上,分明有座座慈眉善目的佛像,日復一日的,麵帶悲憫地望著?人世間。


    可沈林卻知道,在這一刻,洛久瑤手上的傷疤,隻有他看見了?。


    他抬手輕觸她的手臂,連指尖都在顫。


    「很醜對不對?」


    洛久瑤捏了?捏他的指尖,「但我並不厭惡這些疤痕。」


    沈林勾住她的手指,將她的手包裹進掌心裏。


    她的手很冷,他很想牽緊些,卻又?覺得?眼下已太過逾矩。


    可他還是這樣做了?。


    「殿下想將當年的一切都記在眼裏,印在心裏,就如同這疤痕一樣。」


    洛久瑤又?捏一捏他的掌心:「沈林,你?又?搶我的話說了?。」


    她說的是玩笑話,可沈林牽動嘴角,卻扯不出一個笑來。


    他隻好抬手,輕輕為洛久瑤蓋下衣袖。


    「天還涼,殿下莫要著?涼了?。」


    第35章


    與宮內相傳消息所差不?多?, 太後的鑾駕在十日後迴宮。


    彼時正值上元佳節,聖上下令在奉安殿擺家宴,闔宮同慶。


    宮妃提早等?候, 皇子公主亦早已依規矩落座,在左最近是洛久珹的案桌,洛久瑤偏頭瞧一眼?,卻正瞧見了坐在洛久珹另一側的少女。


    那個常年抱病不出的六公主, 洛久瑄。


    因體弱又極少?出門,少?女身量消瘦,膚色很白,大概是畏寒的緣故,殿內溫暖,她手中卻捂著手爐,所穿衣裙也?格外厚些,層層疊疊堆在身上。


    好似這樣就能充盈那具支離的軀殼一般。


    她安靜地坐著,案桌上的點心?分毫也?未曾碰過,想來是沒什麽胃口。


    察覺到洛久瑤的目光, 洛久瑄側首看過來,迎上那道視線, 朝她綻出一個淺淺的笑。


    她笑得很好看, 眼?尾垂下來,溫溫柔柔的模樣。


    洛久瑤也?朝她笑了笑, 下一瞬,視線卻被另一張臉占據了。


    眼?前的洛久珹似有重重心?事?, 側身擋住她的目光, 麵上仍維持著平日裏那副冷淡神色。


    洛久瑤本彎起的唇角霎時間垂下來。


    從靜法寺迴宮後,洛久珹倒是十分罕見地沒再來煩擾她。


    青棠探了消息, 說是宮內隱有流言,洛久珹的生母容妃自?冬日裏身子便抱恙,禦醫未經允準不?得前往診治,拖著拖著便病得更重了些,如今怕是病在膏肓了。


    洛久珹得知後日日去禦書房跪求,聖上始終未允準他去封鎖的棠西宮見容妃一麵。


    洛久瑤沒有感到意外。


    洛淮的孝義之名雖天下盡知,內裏卻是再寡情涼薄不?過的性子。


    不?管是對待先?皇後,良妃,容妃,亦或是她的生母許美人,一個連名字都不?曾留下的人——恩寵與否,所有人在洛淮眼?中,都隻是軀殼不?同的擺件而已。


    「洛久瑤,你看起來很高興?」


    洛久珹開口,語氣?不?善。


    洛久瑤收起思緒,笑著反問:「上元家宴,闔宮歡聚於此,皇兄不?欣喜麽?」


    「你這虧心?話還真是張口就來。」


    洛久珹冷哼,「你會欣喜,怕不?是因什麽家宴,而是因皇祖母迴京,此後有了能為?你撐腰的人罷?」


    洛久瑤道:「皇祖母離宮多?時,如今能在她的膝下侍奉盡孝,我們?這些做小輩的當然都喜不?自?勝。」


    話音才落,通報聲響起,殿內安靜下來。


    殿門處是兩?道相攜的影子,太後迴宮時闔宮上下已接駕過,如今前來赴宴,洛淮仍親自?相攙。


    好一幅母慈子孝的畫麵。


    眾人恭敬行禮,齊齊相拜。


    深青色的裙擺拖曳過洛久瑤的眼?前,直到兩?道身影走至上位的階梯,洛久瑤抬起眼?。


    階上的女人已不?再年輕了,大概是因常年禮佛,那張本昳麗的麵孔如今沉澱得祥和而寧靜,可滿殿的花團錦簇中,她獨立在那裏,金釵上的鎏金墜輕盪,便能輕易占盡一室的光華。


    洛久瑤已經許多?年沒有見過這個人了。


    但金釵劃破皮肉的觸感卻始終留在她的頸側,從未散去過。


    洛久瑤記得,那隻嵌著南珠的金釵是先?帝所賜,是獨一份的恩寵與殊榮,金釵的尾端分了雙股,其中一股被磨得很利,銳若刀刃。


    太後立在階上,目光淺淺掃過眾人,沒有多?停留片刻,最終落迴到洛淮身上。


    「哀家迴宮,倒是辛苦皇帝,又要?為?哀家操勞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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