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爺子端著小米稀飯,桌子上又是蘿卜絲,野菜湯,看了一眼他嘴裏就犯苦,皺著眉頭,“家裏沒錢了?你怎麽又做野菜湯?”


    金老太太翻白眼,“老三家裏欠的高利貸你忘了,你不是借了兩千塊嘛!這租金和退休金都借出去了,剩的這五十還得花十天半個月呢!不然花不到發退休金那天!”


    金老爺子一聽歎口氣,他也不想借出去這兩千塊,可是老三金來容不知道誰給他出的主意,跟老四金來富似得,竟然拖兒帶女來老宅吃飯,說是沒錢吃飯了,打定主意打秋風,非說是自己攛掇才借了高利貸蓋房子的,不然不至於混到這個地步。


    不過好在打了欠條,不然金老爺子真是沒好日子過了。


    金來富深藏功與民,他是不會說,他攛掇的,誰讓金來容跑來跟他借錢呢,他可不會借給金來容,當初就知道捧老大金來保的臭腳丫子,奚落自己是二流子混到夜總會,小時候還仗著人高馬大搶自己的窩頭,害自己老是吃不飽,而且他還不想打借條,這一看就有去無迴啊!於是金來富就禍水東引了。


    金老爺子看著沒有一絲肉味的飯菜,“老家屬區為啥不拆遷啊!平白好過老四那個反骨的,而且當初他肯定不知道從哪弄來了消息,可以拆遷,不然不會又是借錢又是高利貸的去買惠民新區的房子!關鍵的是,他自己發財,也不帶著咱們,真是個操蛋玩意兒,白生他了!”


    金老太太若有所思,“你要不再去問問老四,有沒有消息,這總不能看著老三被高利貸拖垮了啊!”


    金老太太雖然不是很喜歡老三金來容,但是跟老四那個反骨老四金來富相比來說,老三還是可以的,想幫襯一把老三,別被高利貸逼的連房子都留不下來了,那就完了,最後來不是得搬到老宅來住。


    金老爺子一想也是,還可以借機再去試探一下,老四金來富總不能看著親哥被高利貸逼死吧?


    ~~


    金來富周末來看太陽紅小區迴遷房裝修進度,老婆贏燦如和元寶表示也要跟著,看看新房。


    路上開著二手麵包車,金來富哼著歌,後座坐著老婆和女兒在聊天,他則是不緊不慢,慢悠悠開車,因為幸福坊那邊拆樓,路被擋了,所以這次他就繞路經過老家屬區那條路,然後去太陽紅小區。


    老家屬區本來就是容納幾千人的大家屬區,雖然都是平房,但是也不是很淩亂,五六十年代那會兒,煤礦委托建築院專門圍繞山坡建造的一排排家屬院,整齊的很,而且正好一條馬路圍繞家屬區轉一圈。


    元寶抬眼望去,這個家屬區高了不少,都是加蓋的二層小樓,而且原本密集整齊的家屬區,這會兒有點雜亂了,畢竟跟金老爺子一樣的人家不少,在前後院建了不少房屋。


    老家屬區旁邊有蓋的菜市場,明顯看著人多了不少,應該是不少人都把房子租出去了,租給礦裏的臨時工,或者來星海市打工的人。


    但是房租肯定不會太高,畢竟這裏不靠近市中心,五六十估計差不多。


    路過老宅區菜市場,金來容下車,帶著女兒老婆去買點豬下水,雞雜和鴨架子,還有豬大骨湯,饅頭,準備給裝修工人中午添個菜,犒勞一下子。這都是下腳料,不是什麽好肉,但是油水多,裝修工人都是下大力氣的人,吃點油水多的,更好幹活不是。


    贏燦如也不摳門,她知道這錢該花,於是給了一百塊,讓金來富看著花。


    金來富買了一桶蘿卜豬骨湯,一筐就饅頭,一盆雞雜,一盆豬下水,再加上一盆鴨架子,抬上車就準備走。


    結果剛好被來買菜的金來容三個兒女看到了,金小磊直接伸手從盆裏揪住一截子豬大腸就啃起來,簡直沒眼看,小手髒的不行。


    幸虧讓老板給處理了,豬下水都被剪短了,一截子並不長,不然這可都糟蹋了。


    元寶拉開金小磊,直接把車後備箱給蓋上,嫌棄的看了一眼金小磊,“金來娣,你怎麽不管好你弟弟,這不告而取就是偷,你不知道?”


    金來娣才不管那麽多呢,要不是她媽非讓她出來買菜帶著金小磊,她才不管呢,沒好氣道,“那你揍唄,我不管的!又不是我兒子,你跟我說的著嘛?再說了,你家買了那麽多肉,分給我弟吃點怎麽了,你家那麽有錢!我家都被高利貸逼死了,還不都是四叔帶壞了我爸,不然我爸也不會去借高利貸,我也不會輟學!小磊,接著跟元寶要,不要隻能迴家吃白菜梆子!”


    金來娣二十了,雖然沒有上高中,上了個職高,學的美容美發,金招娣則是十六了,上的初三,而金小磊才八歲,小學一年級。


    平時金來容上班,朱停妹在菜市場賣饅頭,弄個攤子,根本顧不上三孩子,都是金來娣,金招娣帶著金小磊,金來娣本來就討厭金小磊,要不是他,家裏早給她開美發店了,這會兒當然不肯幫著小磊說話。


    元寶接著跟金來娣理論,金來富則是拉過元寶,拽著金小磊就直奔朱婷妹的賣饅頭攤子,看了眼得意洋洋的朱婷妹,“三嫂,小磊打算過繼給我啊?”說著,還一臉驚喜。


    朱婷妹趕緊拉過小磊,“狗屁,你想得美,我好不容易生的!”


    金來富則拉著金小磊的胳膊,指著他手裏的大腸,”這不是管我要肉吃呢嘛?當兒子的才能管老子要肉吃是吧,小磊,叫聲爹,我給你肉吃!”


    朱婷妹其實剛剛就看見了金小磊搶豬大腸的行為,但是她沒製止,白來的,不要白不要,而且誰讓剛剛金來富不買自己的饅頭,去別的攤子買了。


    要是金來富知道,非呸朱婷妹一臉,你這饅頭又小又硬,還發黃,一點都不好吃,他又不是沒吃過金婷妹做的饅頭。


    金小磊剛要喊爹,就被朱婷妹捂住嘴,趕緊把一塊錢塞進金來富的手裏,“夠了吧?”


    “不夠,還差一塊!”金來富又從朱婷妹手裏搶走了一塊錢,看朱婷妹依依不舍的樣子,就知道她肉疼的很,這樣金來富就高興了。


    元寶看到自家沒吃虧,就高興了。


    很快一家子開車走了,老遠還能聽見朱婷妹罵金來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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