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章輕功什麽的最討厭


    抬腿跨出較之尋常百姓家高出一截的門檻,淩子良忍不住再次迴頭,目光所及之處便是孟弦如三月桃林般的緋紅。


    孟弦容色本就極致美豔,眼波流轉,更是風情無限,古人所言的‘豔若桃李’形容的便是這般景象吧。


    門外走動的宮人見到跟隨女帝陛下迴來的人站在門外癡癡的樣子,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來,怯怯的問了安。


    淩子良這才迴過神,看了眼跪在麵前的宮人,眉心微斂,板著的臉頗有幾分威儀:“我不過見這宮門上的雕花不錯,所以細細瞧瞧罷了,和裏麵的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宮女:……


    “咳咳……下去吧,不用跟前伺候了。”淩子良擺擺手,身體力行解釋什麽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宮門上的木是上等的揚州木,這雕工也是極好的師傅雕琢的,乍一看,栩栩如生。


    靠近之後,低頭便能聞見一陣芬芳,是木香味,很幽香,淡淡的味道讓人也有股魂牽夢縈的感覺。


    怎麽了,他今天怎麽有些心不在焉的?


    看著宮人行了禮退下,他眼珠轉了轉確定四周沒人,才把挺直的腰板瞬間鬆了下來。


    淩子良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小聲嘀咕:“還好世子爺我機智,若是讓人知道我是看孟弦看呆了,那世子爺的臉麵往哪兒擱。”


    嘀咕著嘀咕著他的麵部表情多了幾分他自己都不知的呆傻——不過……孟弦那家夥,長得還真好看,他從小到大看的美人也不少,總覺得都沒孟弦好看。


    淩子良搖搖頭,覺得自己真的是中了招了,越來越不對勁,腦子裏都是全七八糟的東西,出現最多的是孟弦,然後是孟弦的臉,再然後是孟弦的身體……總之,孟弦孟弦還是孟弦,倒是真的成了困擾。


    一邊有些心不在焉的胡思亂想著,腦袋就是不受控製的轉、轉、轉……


    透過門扉,正好看見孟弦握著一方帕子,他細細的拭幹手上的水珠,從手掌向上,順著指腹直至指尖,那修長的雙手與白色的絲帕比起來毫不遜色,甚至因剛剛沾了水,憑添了幾分潤澤,如羊脂白玉般細膩溫和……


    淩子良呆呆看著孟弦的手,腦子裏忽然冒出來一個想法——如果是自己牽著那雙手……那該是何等銷?魂……


    孟弦等了片刻,發覺沒有任何響動,不禁有些疑惑,透過宮門上的雕欄縫隙,他看到淩子良傻乎乎往裏麵看著,一雙眼睛直勾勾落在某一處。


    不是讓他去叫人麽,怎地還在門口守著?


    孟弦轉身看了床上人的傷口因為藥效,血已慢慢止住,下麵需要的隻是簡單的包紮,孟弦便衝著門外揚聲喊道:“子良,太醫可到了?”


    淩子良這才發現自己又走神了,被這一聲喚迴神智後踮著腳尖縮著脖子,一溜煙的跑遠了,不一會兒便帶著太醫和宮人迴來,他雙手負於身後,下顎微抬,一臉我完成任務快來誇讚我的表情。


    【世子爺,你這麽忠犬,孟弦造嗎?】


    孟弦看了,指尖莫名有些發癢,忍不住慢慢抬臂,順了順那人頭頂柔順的發,指腹感受著軟軟的發絲滑過指間,絲絲縷縷的癢癢感從指尖傳到心底。


    孟弦眼神溫柔的盯著眼前乖巧任自己撫摸的人,心底軟軟一片,如同西天之雲錦般,對淩子良的執念,早已成了他心內的魔障,隻要有那麽一點點的機會能與他相守一世,即使明知那根蛛絲細如毫發,也會牢牢抓在手心裏,至死方休。


    可,孟弦其實知道,自己對淩子良的執著已經遠遠地超過了自己掌握的範圍之內,他生怕自己因為這個魔障真的走火入魔傷害到他,如果讓他受傷,他寧願自己離得很遠很遠,最好再也不要碰見,這樣便不會有傷害。


    淩子良微躬身低著頭任由人摸著自己頭頂,他想起年幼時分,他的母親總是這般,細細摩挲著他的發旋,撫摸一番過後,自己總是能得到一盤母親親手做的點心。


    母親溫婉的笑容,跟孟弦笑起來的時候其實有點像呢,有時候總會很溫柔,很溫暖。


    他慢慢算著時間,覺得差不多孟弦摸得時間足夠抵一盤點心,他快速往後跳了一步拉開距離。孟弦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看著淩子良向後逃離的動作,心底無法克製的湧上悲傷的情緒。


    早就知道子良不喜歡他……


    是啊,淩子良不喜歡他呢!他這樣子,不過把自己變得更加可憐了一點。


    喜歡一個人,沒必要這麽委曲求全……


    可終究忍不住這手上的衝動,僅僅是這樣不親近的接觸也無法忍受的要逃離麽?


    種種情緒翻滾著,他的唇角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原本輪廓柔和美豔的臉如同沉浸在臘月寒冬中,透著凜凜寒意。


    他緩緩收迴手,垂下之時纖長的手指慢慢蜷起,掌化為拳,因著太過用力,掌心傳來痛意。


    淩子良直直看著對麵被悲傷籠罩的人,伸手比出食指:“摸了這麽久,你要親手給我做一盤點心做報酬,世子爺暫且給你記下,出了宮記得給我加利息補上。哎,等於是白讓你摸了,我真是善解人意,體貼入微啊。”邊說邊點著頭,一臉不用誇獎我,我知道我很好的得意笑容。


    耳邊聽到熟悉的聲音說著什麽,他眨眨眼看著湊到自己麵前的食指,理智迴複的開始消化剛剛聽到的話。


    孟弦幾息之內便反應過來淩子良究竟說了什麽,他握拳抵住唇,盡量擋住自己唇畔上揚的弧度,然而飛揚的眉梢讓他周身的氣息一下子從寒冬凜月跨越到春風融融。


    “好,我親自給你準備……”後半截他並未說出口,隻是在心中默念了詩經裏的一句話“既見君子,雲胡不喜”,眼前這人著實稱不上君子,卻讓自己牽掛不已,難以割舍。


    闔目微歎,再睜眼又是一副淡漠的臉孔:“你花了大力氣求我,不止是為了這個女人吧,夜絳洛的命還等我去救。”


    “哎……大哥說夜絳洛要你親自配解藥……”淩子良的神色從開心到鬱悶不斷變幻,想到自家大哥,他心緒不由有些起伏。


    淩子良可是沒有忘掉,這位比自己年長且優秀可靠的兄長,他無疑是懷著尊敬甚至是有些憧憬的情感,但是!他是不會忘掉昨天大哥對他做了什麽的!大哥捉弄他!那個如明珠般閃耀的大哥,居然捉弄他!不然他也不會在孟弦麵前一再落下麵子。


    孟弦看著他變幻的神色,臉微垂,蔥白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的捋過寬大的袖口,抖手翻腕間廣袖翩舞,煞是好看。


    他鼻間發出一聲輕嗤,細長微卷的眼睫上下翻飛了幾下,眉梢微挑起,低頭的動作掩去了他眼底帶的幾分不滿:“晏君卿敢對你怎麽樣,我就不給夜絳洛醫治。”


    夜絳洛,夜絳洛,晏君卿真的是為了夜絳洛就一點原則都沒有嗎!


    在孟弦看來,所有的事情都與他無關,夜絳洛也好,晏君卿也好,他才不會讓旁人欺負了淩子良,即使那個人是晏君卿也絕對不行!


    “我才不需要你保護,不就是見大哥麽,還怕他吃了我不成。”淩子良瞬間跳腳,轉身便朝著門外喊道:“來人,帶路。”


    ——會吃掉他的不是晏君卿!是孟弦!呸呸呸,要吃也是世子爺吃掉孟弦!


    等等!可是為什麽總覺得這個話說起來好奇怪……好像怎麽說都不太對!


    很不是滋味的感覺……可想了想又覺得沒什麽不對的地方!


    可能真的隻是他多想了吧……孟弦的心思他是懂,可是他的心思,孟弦也應該很明白了!


    他跟著領路的宮人大步向前,毫不猶豫的步子讓不知情之人完全看不出他現在紊亂的內心。孟弦好整以暇的撩起下袍跨過門檻,步態平穩,神色輕鬆的跟在他身後,眼神留意到他有些緊繃的脊背和不時繞動腰間掛著的墜飾,臉上便帶了幾分笑意,原就絕美的臉龐因為這絲笑而更加亮眼,如春日江水,見過便甘心沉溺在這一彎柔光裏。


    宮人恭謹有禮的請二人在門外稍候,輕手輕腳的繞過屏風,向正在飲茶的夜絳洛和晏君卿行了跪拜大禮後稟了門外兩人求見,得到肯定的迴複後彎腰低頭退了出去。


    “二位公子,請隨奴才進殿。”宮人退出來後剛想對著原本等候著的兩人,卻發現兩人都已經不見了蹤影,反而殿內已經傳來了那兩人的聲音,頓時倒吸一口氣——他們是怎麽進去的?!


    “淩子良,你為什麽要從外圈繞一大圈過來,迷路了?”夜絳洛本見到有宮人過來稟告已經很意外了,又見到淩子良和孟弦竟是生生的從宮人所行的道路繞了寢宮一大圈,又從外麵繞進來,難道她宮裏的人也被淩子良犯二的本領給帶壞了嗎?!


    這幾日來,看來淩子良在宮裏又是胡鬧了,讓這宮裏的人本分也不好好守著,快跟淩子良一個德行了!


    “有這般功夫在這兒問子良,何不直接問問帶路的奴才。淩子良尚未迴話,孟弦便毫不客氣的嗆了迴去。


    他的嘴角稍稍上揚帶著明顯嘲諷的弧度,不管是動作還是眼神,無不體現出他對夜絳洛的厭惡,或許比厭惡還更加令他難以接受這個人。


    這也實屬正常,畢竟……任誰也無法與自己的滅族仇敵和氣相處。


    可孟弦覺得,不止是滅族仇敵這麽簡單,他對她的恨,恐怕要更多更多,多到就連孟弦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這樣開始恨上一個人,開始這麽不待見一個人。


    或許不是滅族之恨的這股敵意,他可能,從淩子良口中聽到這個的名字開始,就更加開始痛恨這個人了吧!


    夜絳洛的坐姿有些不雅,大咧咧的坐著,以至於裙擺處連裏衣都露了出來。看到這一幕孟弦強忍著捂住淩子良眼睛的衝動,原本帶著些許嘲諷的眼神中便混雜了幾分鄙夷和不屑。


    “堂堂女帝,竟然這般形象接見客人。早就聽聞你荒唐,卻未知荒唐至此,如此行狀,毫無皇家風範,便是鄉野人家的女兒也比女帝陛下多了幾分莊重吧。”他刻意在‘女帝陛下’四個字上加重了吐字力道,聽起來分外明晰。


    字字刺耳,如同針紮一般。


    孟弦故意嘲諷,言語之中盡是鄙夷之意。


    可是夜絳洛不在乎呀!


    夜絳洛饒有興致的端著已經空掉的茶盞擋住翹起的唇角,眼珠骨碌碌轉著,借著眼睫的遮掩悄悄打量著嘲諷她的人。


    真真是個美人,如果說晏君卿是翩翩公子溫如玉,那麽這孟弦就是盛世牡丹落人間。


    一個是謙謙君子,一個是清媚無雙,雖然都是美人,卻截然不同。


    至於那些嘲諷的話,她從未放在心上過。


    況且說出這話的人還有這般美色,不是有人說過,美人之所以是美人,隻因美人嗔怒笑罵皆美,方能稱為美人,而孟弦無疑很符合這句話,是美人中的美人,原諒一個美人對夜絳洛從不是什麽難事。


    晏君卿本是任由夜絳洛這般坐著,可現在有旁人來了,他有些無奈的伸長手,準備把夜絳洛的裙擺給拉好。


    這般動作因為淩子良的話而頓了一頓,隻是幾息的時間,他又恢複本來的動作,按照原本的意圖將夜絳洛的裙擺拉下來,還順手調整了下她因坐姿不當而歪掉的用來壓裙裾的玉玨。


    這般不合乎禮儀的舉動做完,一般人多少會有些局促不安,而晏君卿依舊像是個無事人一般,依舊儀態翩翩,從坐姿到神色,一舉一動都如模板般滿滿的風骨。孟弦的這種話語,在這些年跟隨夜絳洛之後已經聽過無數遍,隻是語言上的刀劍對於他來說,已經完全構不成任何威脅。


    他絲毫沒有動怒,眼沉似水,唇線水平,眸子淡淡的看著淩子良和孟弦。


    “子良,藥搗完了?”晏君卿沒有接著夜絳洛的話排擠自己的弟弟,也未對孟弦脫口而出的挑釁做出迴應,隻是瞥見淩子良兩手空空,而孟弦那雙美手也沒拿著什麽東西,思慮片刻抬眼看了自家弟弟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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