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他是晏君卿


    “沒有。”晏君卿瞧著她憤怒的小臉,立刻否認,但,從來不會說謊的相爺很“誠實”道歉,“我以為她是我的未婚妻……”


    “她是你的未婚妻!”小狐狸炸毛,“老子是你的已婚妻!未婚妻算什麽!”


    晏君卿覺得自己有必要再確認一遍,“我們真的成親了嗎?”


    “……當,當然!”小狐狸的小眼神胡亂飛,忽然靈光一閃,抓著他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往前一挺,“不信你問他!”


    晏君卿低頭看看她的小腹,再抬頭看看趾高氣昂的夜絳洛,一瞬間,他忽然覺得非常蕭瑟。


    這孩子,千萬不要像夜絳洛才好。


    有一個她已經讓自己無力收拾殘局,再多一個小魔頭……那天下大亂基本上已經定型了。


    “老子懷了你的孩子,就是你的妻子,你敢始亂終棄,我……我去官府告你!”夜絳洛臉紅脖子粗嚷嚷著,當然,她這是又抽風了。


    晏君卿抽抽唇角,真想告訴她,官府管不著你女帝陛下是不是被始亂終棄這種雷人的事……但,他正色道:“不許說粗話,對孩子不好。”


    “你就想著孩子,怎麽不想想我,”夜絳洛一想起軒轅鏡霸占了晏君卿這幾個月,便怒火滔天,“那個軒轅鏡,敢搶老子的男人,老子非讓她死無葬身之地不可!”


    晏君卿不讚同地輕拍她脊背:“不許說粗話。”


    夜絳洛被他拍的舒服,可轉眼一想,說不定他對軒轅鏡也這麽好!


    扁唇,叫嚷:“我就說我就說!”


    “不許說!”


    “就說!”


    “不許說!”


    “就說!”


    “最後一次,不許說!”


    “我就……唔唔——”


    堵住那張菱唇,晏君卿幹脆換一種方式教育夜絳洛,也順便教育一下肚子裏的小包子。


    兩人打打鬧鬧,直到晏君卿眉心一動,抱住夜絳洛轉身警惕,


    樓梯轉角出現了一個黑影,半張臉是銀質麵具,露出的薄唇低聲道:“小姐,有大批人在往這裏來。”


    夜絳洛從晏君卿懷裏露出小腦袋,想了想,翻了個白眼,“是軒轅鏡吧?”


    晏君卿沉默,他早知軒轅鏡在身邊安插了不少眼線,自己倚仗輕功出了皇宮,算起來已經兩個時辰,軒轅鏡是該出來找了。


    隻是,他怎麽能放開夜絳洛迴到軒轅鏡身邊?


    他做不到,不想看見夜絳洛露出傷心的神色來。


    夜絳洛幹脆地跳下他大腿,嘟唇,“既然她來了,你迴去吧。”


    晏君卿口氣溫柔,哄著吃醋的小東西,“我不會走的,你不要生氣”


    “真噠?”小狐狸眨巴眼睛,可愛咩咩。


    “真的。”他微笑,要伸出手再抱她。


    結果,她一躲,吃吃的笑:“可是不行哦,君卿,你必須要迴去。”


    “……”晏君卿的手臂橫在半空中,僵持了片刻後,無聲笑道:“你舍得嗎?”


    “舍不得。”夜絳洛立刻迴答,然後撲身到他懷裏,揚起小腦袋來笑眯眯的說:“可是沒辦法,君卿,我要找迴你的記憶,就必須放你迴去,可是君卿,你要答應我,不可以愛上軒轅鏡。”


    晏君卿看著固執的小東西,搖搖頭輕笑。


    如果要愛上軒轅鏡,早就愛了,又怎麽會等到現在。


    不愛就是不愛。


    即便記憶力是如此癡迷,身體比意識更加誠實。


    他對軒轅鏡是憐惜,從順記憶,最多是抱著她輕聲安慰……就算如此,在他心上也還是缺了一個口,明明抱著她,那塊缺失卻不是軒轅鏡可以補齊。


    這便是真的不愛。


    終於夜絳洛……


    晏君卿笑歎,那股撕心裂肺的衝動早已告知答案。


    他愛的人,是夜絳洛。


    並沒有對她做任何保證,晏君卿低頭吻了她的眼睛,轉身離開。


    踏出茶樓舉目一看,剛才還熙熙攘攘的大街冷清一片,皇家護衛將茶樓團團包圍,一輛明黃色馬車停在不遠處,車簾陰繡圖騰,華麗繁複。


    晏君卿信步朝馬車走去,立於車旁的四個婢女朝他施禮,“公子,殿下來接你了。”


    長睫微垂,晏君卿推開車簾坐進馬車裏。


    隨著車簾重新放下,狹小空間暗影徒生,倚靠在軟榻上的女子一雙碧眸輕輕掃來,晏君卿不曾後退,迎向她視線,淡淡迴望。


    車廂微動,馬匹已經往皇宮方向走,車廂裏的兩個人彼此對視,任誰也沒有先開口。


    氣氛微妙,安靜足足持續半刻鍾。


    軒轅鏡轉頭,拉動車窗卷簾,陽光在細竹縫隙漏進幾縷,陰霾驅散。


    光線太強,車馬有太暗,軒轅鏡閉了下眼睛,然後慢慢睜開,適應著陽光。


    片刻後,她轉過臉,笑著說:“知君剛剛是見了什麽人嗎?”


    她說完這句話,晏君卿沒有迴答,隻盯著她一雙碧瞳,神色冷冷淡淡,過了一會兒,當馬車離開街道時,他緩緩開口:“隻是修琴,偶遇了一個人而已。”


    “修琴……”軒轅鏡看向他脊背後的琴匣,沉默幾許,輕問道:“偶遇了什麽人?”


    晏君卿淡淡說:“熟人。”


    軒轅鏡“哦”了一聲,單手去握住晏君卿的手,隨口問道:“知君的熟人一定是我的熟人,那君卿遇到的究竟是誰呢?”


    晏君卿不留痕跡躲開她,低下頭思考了片刻,清淺的笑了起來,抬眸,朝她筆直看去,慢慢說道:“是你的敵人,更是你欲除之而後快的人。”


    說完這句,馬車裏霎時被寒氣籠罩,軒轅鏡幾乎是將一雙綠眸眯成一線,定定看著晏君卿。


    不確定他是否恢複了記憶……但,他果然去見了夜絳洛。


    那麽,眼前這個男人,還是溫知君嗎?


    軒轅鏡看著熟悉的臉,陌生的眼,忽然起身,整個人向他撲過去。


    晏君卿背後是車壁,退無可退,有心要閃,奈何記憶裏生出的異動讓他隻能被迫接受軒轅鏡。


    等他能壓下那混亂的記憶時,軒轅鏡已經牢牢抱住他,傾身吻了下來。


    抗拒!


    身體誠實地在抗拒!


    晏君卿沒有猶豫,推開軒轅鏡的同時自脊背抽出琴匣,擋在自己與軒轅鏡中間。


    看著那親自挑選的珍貴禮物,軒轅鏡噴很地咬唇,“知君,你是不是被她騙了,她是南晉的女帝,與我們是敵人。”


    “……她沒有騙我。晏君卿唇角慢慢漾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她告訴我她的身份,南晉女帝,她沒有騙我。”


    “……”軒轅鏡一噎,說不出話來。


    如果夜絳洛真的告訴晏君卿身份,那麽,夜絳洛也一定告訴晏君卿他的身份。


    所以,現在的晏君卿並沒有恢複記憶,而是對她產生懷疑。


    “欺騙我的人,不是她。”他溫和的笑著,淡淡看著軒轅鏡:“你呢,你騙過我嗎?溫知君這個身份是你給我的,可你卻一直在騙我,我根本不是溫知君。”


    “不。”軒轅鏡抬起下頷,冷凝著目色看他,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輕輕開口:“你就是溫知君,誰也無法改變這個身份。”


    他必須是,一定是!


    晏君卿低聲笑了起來,“所以,你把我變成了溫知君。”


    “你本來就是溫知君。”軒轅鏡斬釘截鐵。


    晏君卿想起了夜絳洛,同樣的情景,夜絳洛不曾用這樣方式強迫他接受。


    那個女子分明是帝王,與軒轅鏡一樣,甚至有著比軒轅鏡更大權力。


    可她卻不會對他做出這種事情。


    夜絳洛啊……永遠是那一副無害的樣子。


    忽然,晏君卿蹙眉一動,側顱隱隱約約疼了起來。


    就是那麽一瞬間,然後慢慢的,腦子裏影像清晰,脆裂的片段連成一線,波浪般地出現在記憶裏。


    他伸出手,掌心捂著太陽穴,唿吸不穩,無意識地斷斷續續說:“絳洛……絳洛……陛下……絳洛……”


    絳洛,絳洛,他的絳洛,他的陛下。


    她一直在等他迴去,她笑,她哭,她開心,她難過……許許多多的畫麵拚湊在一起,被剪碎、被封印的她鮮活起來。


    覺得大腦從深處開始劇烈疼痛起來,晏君卿屏住一口氣,臉色慘白,蹙成山峰的眉梢擰在一起……快了,馬上……馬上就能解開……


    絳洛,絳洛。


    “知君!”軒轅鏡聽見他在說夜絳洛就知道大事不妙,連忙抓住他的衣袖,猛力搖晃,要把他從夢魘中搖醒,一雙碧眸滿是驚慌,“知君!不要!知君!你醒過來!你不要……不要離開我!”


    腦海裏的疼痛幾乎要撕裂開來,晏君卿眼前模糊一片,隻覺得有什麽東西要衝出來,也許再努力一下,他就能徹底解開。


    絳洛,陛下,他的絳洛,他的陛下。


    意識中都是她,晏君卿不停重複著她的名字,一遍一遍,一遍一遍……


    軒轅鏡抬起他的臉,唿吸在一瞬間屏住,晏君卿臉色慘淡,唇齒間溢出鮮血,他喃喃念著夜絳洛的名字,鮮血順著唇角流下,染紅了紫衣飄帶。


    幾乎沒有猶豫,軒轅鏡立刻抬手,狠狠擊打在他頸後。


    晏君卿毫無防備的身子一軟,落在軒轅鏡懷中。


    軒轅鏡懷抱晏君卿,用盡了全身力氣,好半晌,才慢慢低下頭,確定自己眼中還有他。


    還在,幸好,他還在。


    唿吸紊亂,顫抖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擦掉他唇角下的鮮血。


    忽然,她碧綠色的眼眸一冷,揚聲道:“去蒼穹別院!”


    馬車立刻轉了個彎,往瀾城郊外駛去。


    蒼穹別院在山水之間,清幽雅致,軒轅鏡把晏君卿扶到臥房,大步向後院走,一掌推開後院寢房大門,裏麵窮極奢欲,金光閃閃,一個穿著緋色長袍的人斜靠在主位,手中把玩著一塊血玉石,聽見開門聲,懶懶轉過頭來。


    “恩……比我預想的要晚幾個時辰呢。”甜膩的聲音聽不出男女,那張精致妖嬈的臉更是稠豔,眼角繪著三朵桃花,一顰一笑,花開花落。


    軒轅鏡對他的美麗視若無睹,冷聲說:“本宮要你馬上想辦法,一定不能讓他想起來。”


    “怎麽,他衝破禁術了?”豔若桃李的臉掛著微笑,轉眸處淡淡掃過軒轅鏡,輕聲道:“意誌力薄弱的人可以被禁術控製,意誌力強橫的遲早都會衝破障眼法,怎麽,難道我沒有對你說過嗎?”


    “少廢話!”軒轅鏡厭惡地看著他稠豔的臉,“本宮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一定要把溫知君還給本宮!”


    “嗬——”他抿著細唇嗤笑,上挑的長眸斜斜看她:“他原本就不是你的,怎麽還給你?”


    “孟弦!”軒轅鏡像是被踩到了軟肋,一雙碧眸兇悍地看著他。


    孟弦五指纖纖修長,拎著緋紗起身,忽然鬆開,緋紗一層一層傾落滿地,走到軒轅鏡身邊,俯下身,低低一笑,“放心,我會幫你,少了晏君卿,夜絳洛不成氣候,隻要想到能滅南晉,我就一定會幫你的……”


    頓了頓,他手中紅色玉料在指尖開合乍現,繼續道:“隻不過,他衝破禁術已經不受控製,除非你再找到花阡陌將他記憶封住,不然的話……他很痛苦。”


    軒轅鏡麵無表情,冷冷道:“隻要不死,你盡管去做。”


    “呀,好狠心的女人……”孟弦咬著紅唇,媚態盡顯地癡笑:“晏君卿可真不幸,被淩折蕭玩弄,被夜絳洛利用,被你囚禁……若不是我親眼見過他,還真不知道世間有如此男子,能讓山河策動,三國君主競相爭奪,真真是傾國傾城,藍顏禍水啊。”


    說完,不顧軒轅鏡是何等表情,推開大門,迤邐著華麗緋衣遠去。


    香霧彌漫,晏君卿盤膝坐在榻上,左肩插著一排金針,金針上燃著詭異的藍色火焰。


    孟弦站在他身後,手邊是一排金針,眼下桃花綻放,豔色逼人,一雙美眸盯著晏君卿脊背上出現的紅色刺青,大片大片彼岸花燃燒綻放,占有著這個清雅男人的身體。


    動了動唇,他低聲蠱惑道:“你是溫知君……喜歡著軒轅鏡……”


    “不……我不是……”晏君卿雙眸緊閉,臉色慘白,固執地抗拒禁術。


    孟弦沒有放棄,抽出一根金針刺進他右肩,手指一揚,金針上藍焰乍起,晏君卿臉上痛苦又多一分。


    “你是溫知君……”孟弦繼續下咒。


    晏君卿心境澄明,死死守著底線,“不,我不是!”


    這一次,孟弦直接抽了三分金針,反手刺進他頭頂,彈指燃起藍焰。


    冷汗沿著晏君卿的臉頰滑落,薄唇被自己咬得淒慘無比,口中不放棄地喃喃:“我不是……我不是……”


    孟弦揚眉,眼底桃花像是要凋謝——好一個晏君卿,竟然有如此強大的意誌力!


    不過,倘若他那麽容易被控製,也不配讓三國君王爭奪了。


    魅惑地笑了笑,孟弦繼續以金針刺激他,一遍一遍侵占他的意識。


    手邊金針毫不留情刺下去,晏君卿身子搖搖欲墜,唇角又在溢血。


    “你是溫知君。”


    “……不,不是。”


    “你是溫知君。”


    “……不……我不是。”


    “你是溫知君。”


    “……我不是,我不是。”


    就這樣,一個晚上過去,在第二天清晨時,晏君卿身上能被刺穿的地方都插滿了金針。


    唇角的鮮血染紅衣襟,他的臉色素白如紙,找不到半點血氣。


    然後,孟弦抵在他耳邊,輕輕道:“你是溫知君……”


    “……我是溫知君。”他的聲音毫無生氣,呆板迴答。


    這一夜,他經曆了非人的痛苦。


    他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雙碧眸,有著野性美麗的女子坐在床畔,正看著自己。


    他意識還不清醒,勉強眨眨眼,忽然輕輕一笑,聲音柔和動聽,“公主。”


    軒轅鏡高懸的心猛地落地——溫知君,他還是溫知君。


    疲憊的笑著,她輕撫那張白皙俊容,喃喃自語:“知君,不要離開我……”


    溫知君柔柔淺笑,“別怕,不會的。”


    說著,他嚐試要起身,卻發現身上一絲力氣都找不到,“我怎麽了?這裏是哪裏?”


    “你病了,這裏是蒼穹別院,有最好的大夫可以治好你。”軒轅鏡安慰他。


    溫知君無奈淺歎,“我這副身子是要連累你的。”


    軒轅鏡搖搖頭,坐在床畔,半個身子靠在他肩膀上:“說什麽連累不連累,我喜歡知君,願意和知君永遠在一起。”


    溫知君側頭看著她漆黑的發,瞳底一閃而過銳利鋒芒,轉瞬,消失無蹤。


    他輕推她,歉意說:“我現在這樣大概也沒有辦法迴宮了,公主不能耽誤政事,不如就先迴去,等我身子好了,會自行迴宮。”


    “不,我不離開知君。”軒轅鏡固執地要貼上去。


    溫知君撫著肩膀,蹙眉輕吟。


    “知君!”軒轅鏡見他痛苦的表情,立刻從床榻下來,扶著他急急地說:“對不起,我不該壓著你,疼嗎?”


    溫知君搖搖頭,抬眸,淺笑:“不疼,隻是公主不要再碰我了,否則我怕再好的神醫也救不迴我。”


    軒轅鏡咬著下唇,一臉不情願,她知道禁術施展對身體傷害極大,尤其是他……孟弦離開的時候還在對她冷笑,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這樣的人,連神鬼莫測的南蜀禁術都無法控製。


    最後不得不冒險,強行將溫知君的記憶重新複寫,像烙印一般刻在他腦中,勉強壓製住了他原本的記憶。


    可這樣一來,臉孟弦都無法斷定能壓製多久,甚至,無法判斷是不是真的壓製住了。


    索性,他睜開眼的時候還是那麽溫柔——與馬車上那冷淡的他不同,所以,她才能斷定他是溫知君。


    終於重新得到他,卻不能碰觸,不能依賴……她滿心的委屈不知道該如何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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