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山雞永遠成不了鳳凰


    然而,她身子酸軟無力。


    最終,鳳美人的手終是脫離了皇上的手,在眾目睽睽下往台階上滾落。


    等台階兩旁的羽林衛和跟隨的司儀官迴過神來,一聲痛苦的慘叫後,鳳袍下一灘鮮紅的血液沿著漢白玉台階流出來。


    那血是那麽刺目,那麽鮮豔,這場變故讓皇上保持著牽手舉在半空中的動作,神情呆滯了半晌。


    最後,驚動了主持儀式的國師,將鳳美人抱著迴了朝鳳殿。


    一場盛大的冊後儀式,以轟動天下的氣勢開始,卻以烏龍的結局結束了!


    不但是朝臣們議論紛紛死去的皇後在天有靈,連著京都百姓們議論起此事,眸光裏也全是幸災樂禍的神情。


    “列祖列宗顯靈了!皇後顯靈了!鳳閣老的魂魄顯靈了!”


    “別以為長得和故去的皇後一樣,就能成為皇後,假的總是假的,連台階都走不穩。”


    “是啊,惡有惡報,那個壞女人逼死了鳳閣老,又想占著皇後的名份,天都看不下去。”


    “山雞永遠也成不了鳳凰!”


    作為國師大人的貼身侍婢,鳳染傾隨在他身後,迴了朝鳳殿。


    一身是血的鳳美人,被安放在床榻上,不安的喚了一聲:“國師大人!”


    “皇後娘娘安心,貧僧會為娘娘討個公道!”


    緣善法師一臉陰沉,騰出位置來指揮宮女替鳳美人抹幹淨身子,替她把過脈後,又開了幾劑藥方子,親自為她熬藥。


    鳳染傾一直靜靜的跟在他身後,偶爾給他遞個藥什麽的。


    鳳美人由宮人服侍著昏睡過去後,外殿靜悄悄的一片,國師一直盯著藥罐子,神情專注。


    過了好久,他才發現身後鳳染傾的存在。


    “煙雨,你先迴去歇著吧,這裏有貧僧一人夠了!”


    鳳染傾迴了騰龍殿,取了食在錦鯉池旁,有一搭沒有搭將手中的魚食扔下去,看著魚兒爭搶魚食。


    感覺這錦鯉池裏的魚兒,像這後宮的妃嬪們。


    為了各自的利益,不停的爭搶食物。


    魚兒們也是一樣,都是為了爭一口吃的。


    這後宮的妃嬪們爭的不但是錦衣玉食,還有皇上的寵愛,妃嬪的份位,甚至是後位。


    上次鳳美人從秋千架上跌下來,鳳染傾是知道她的身手的。


    冊後大典一直很順利,那天在梅林子寒也說過,不會在這件事情上插手。


    他說了:“一個人捧得越高,才能摔得越慘。”


    陌子寒巴不得陌離軒有新的皇後,這樣鳳染傾以前皇後名份便遮去了,搞砸冊後大典不在他的計劃中。


    那麽下手的人是誰呢?


    開始一直順利,在最後幾級台階她卻突然滑倒了。


    更奇怪的是,哪怕是台階上放了什麽東西,以鳳美人不輸於自己的身手,應該不至於滾落才對?


    鳳染傾仔細迴想起鳳美人墜落的瞬間,皇上舉在半空中的手,還有他並不驚慌的表情,聯想到他最近頻頻留宿在承德苑。


    她的心裏咯噔一下。


    “煙雨,你迴來了!”


    身後,一個高大的身影移過來,替她擋住太陽:“朕知道,你遲早有一天,會迴到朕的身邊來。”


    “皇上?”


    他這話說得好奇怪。


    鳳染傾充滿疑問的看向他。


    “是朕做的。”


    陌離軒目光堅定,對於鳳美人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一絲憐憫:“朕的皇後,隻能是鳳染傾,皇後死了,任是誰,也別想坐在朕身邊,與朕比肩。”


    鳳染傾很是震驚,渾身發冷:“皇上,鳳美人肚子裏,懷的是你的孩子?”


    “那隻是個孽種,是國師操縱朕的一顆棋子。”


    陌離軒頓了一下,看她在太陽下還有些發顫,忙溫聲解釋:“那孩子,不是朕的。”


    鳳染傾想到國師常在朝鳳殿夜夜念佛咒,驚道:“是國師……”


    “沒錯!”


    陌離軒打斷他:“所以,那個孩子沒了,他比朕著急。”


    這簡直太瘋狂了!


    後宮簡直太瘋狂了!


    緣善法師步步進逼,陌離軒也不是省油的燈,借著冊後大典,狠狠算計了鳳美人,給了國師最有力的還擊。


    沒有了孩子,他如何挾天子以令諸侯?


    鳳染傾還有一事不明白。


    她問:“皇上還記得朝鳳殿偏僻的那處秋千架嘛?”


    當然是記得的。


    他是從那裏發現有人吹笛子,才知道她迴來了,才知道這個叫煙雨的小丫頭與眾不同。


    “怎麽了?”


    “那次鳳美人從秋千架上墜下來,皇上不費吹灰之力接住了她,可見她身手不凡。”


    鳳染傾沉吟道:“她身手那般好,就算台階上抹了東西,她也能縱躍著躲過去啊,為什麽她還是摔倒了?”


    “因為她喝過一杯朕賜的酒,德妃上次被她送入慎刑司,雖然德妃有朕的庇護,沒有受皮肉之苦,但是德妃一直記恨著她,所以在酒裏提前下了點東西。”


    陌離軒幽幽望向頭頂的太陽:“煙雨,你看,有陽光真好,人能活在陽光下,也真好。朕羨慕你,一直活在陽光下。”


    “你繼續喂食魚兒吧!”


    他溫柔的看著她笑,凝望著她溫聲說:“朕,會讓你一直活在陽光下。”


    “皇上!”


    鳳染傾除了內心震動,不知道說什麽了!


    陌離軒綴著溫暖的笑意,凝望著她數息之久,突然扭過身,不聲不響朝禦書房走去。


    “皇上,請留步!”


    丸公公一頭大汗從殿外跑來:“皇上,不好了,德妃派人來說,小公主不見了!”


    陌離軒聽到這個,身子顫了一下,猛的扭轉身來。


    “德妃怎麽替朕看著小公主的?什麽時候不見了?”


    “就在剛剛。”


    丸公公一臉驚慌:“承德苑的宮女太監,將禦花園翻遍了,也沒有找到小公主的影子。”


    “該死!”


    陌離軒溫暖的笑意一下撤了去,取而代之是一種狂風暴雨前的陰沉。


    “傳朕旨意,搜索整個後宮,不管是梨香苑,還是朝鳳殿,統統要搜個遍,務必要將小公主找出來。”


    “是,皇上!”


    丸公公得了皇上旨意,馬上退出騰龍殿,辦差去了。


    “這次一定是衝著朕來的。”


    陌離軒頹敗的在鳳染傾身邊坐下來:“煙雨,你說,朕的小公主,還能迴來嗎?”


    頭頂豔陽高照,在這樣夏日的天氣,將人曬得快流油了。


    可是鳳染傾,明明沐浴在陽光裏,但身上卻是陣陣發冷。


    在朝鳳殿照顧鳳美人的那個人,除了對自己心軟過,還會對誰?


    他失去了一個孩子,會想辦法讓對孩子動手的人,失去一個或更多的孩子。


    以她對那人的了解,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結果是他將小公主挾持了,打算以此要挾陌離軒。


    “皇上,去梨香苑一趟吧,讓德妃好好照顧小皇上,派羽林衛重兵把守。”


    可惜,當鳳染傾隨在皇上身後趕到梨香苑時,已經遲了!


    “皇上,找到小公主了!”


    丸公公麵如死灰嚎叫著撲出來:“小公主她……”


    陌離軒焦急的問:“她怎麽了?”


    “死在梨香苑的溝渠裏,全身泡腫,已經沒氣了……”


    陌離軒像離弦箭一樣往裏衝去,鳳染傾此時顧不上再遮掩實力,施展輕功隨在他身後。


    梨香苑裏哭鬧聲一片,哭得最響的,是小公主的生母德妃。


    鳳染傾和陌離軒趕到時,小公主的屍體已經從水渠裏打撈上來,德妃哭天喊地趴在地上,因為太過悲痛,手指插進泥縫裏,指甲滲出血來。


    “你這個毒婦,李嫣然,你不得好死。”


    她的眸光裏滿是怨恨:“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嫉恨本妃得寵了,你見不得本妃好,所以害死了我的孩子。”


    “李嫣然,你這個賤人!”


    “我殺了你,殺了你!”


    “你不得好死!”


    “不是,不是,不是我……”


    一眼看去,德妃瞳孔幽深得像吞噬星空的旋渦,深不見底的眸光裏全是惡毒的怨恨。


    皇貴妃被她那種眼神嚇怕了,拉著小皇子後退。


    “本妃的小公主死在梨香苑,是你,是你,一定是你這賤人害死了她……”


    陌離軒剛要奔過去,不知道德妃哪來的爆發力,朝皇貴妃猛的撲過去。


    大家都為皇貴妃懸著一顆心的時候,她卻突然一腳揣過去,一把搶過皇貴妃牽著的小皇子,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你個賤人,你害死我的孩子,一命抵一命。”


    德妃已經徹底瘋狂了,狂笑著衝嚇得哇哇大哭的小皇子說:“小家夥,去吧,九泉之下做個伴,去陪你姐姐。”


    隻要看一眼,那隻在小皇子脖子上越掐越緊的手,皇貴妃兩眼一翻,刺激得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陌離軒先一步衝了出去:“德妃,快住手。”


    聽到這一聲喚,德妃掐緊的手鬆了一下:“皇上,快殺了李嫣然這個賤人,是她,是她殺死了我們的孩子。”


    “你快放手,兇手另有其人。”


    陌離軒急死了,想衝過去,又怕她掐在小皇子脖子上的手再用力。


    小皇子那麽嬌嫩,鳳陽郡主本身會些武功,一用力,那脖子一定會被扭斷的。


    “不,是她,一定是她。”


    德妃情緒失控哭了起來:“軒哥哥,你為什麽不疼鳳陽?你隻疼李嫣然。你小時候不是說過,鳳陽最可愛嘛?你重男輕女,你不喜歡我們的小公主,她是那麽可愛,那麽乖巧……”


    “愛妃,朕,很喜歡小公主,你受委屈了!”


    陌離軒一步一步試著靠過去,溫聲哄她:“鳳陽妹妹,來朕身邊,朕抱著你,孩子沒有了,我們可以再生,生個可愛的小皇子。”


    “嗚……”


    德妃的眼淚一下噴湧而出,握住小皇子的手鬆開了。


    趁著這個功夫,一旁的羽林衛首領風一般卷過去,將哇哇哭鬧的小皇子救了下來。


    德妃剛滑進陌離軒懷裏,他神色陰冷:“來人啊,將德妃帶迴承德妃,沒有朕的命令,不許踏出承德苑一步。”


    “不要,不要,我不要迴去。”


    德妃被架出去老遠,還哭天搶地:“軒哥哥,我們要生小皇子了,不要騙我,不要……”


    鳳染傾蹲下去掐著皇貴妃的人中,皇上掀開白布看了浮腫的小公主一眼,一臉痛苦背轉身去,揮揮手示意羽林衛抬下去。


    他啞著聲說:“好好安葬。”


    皇貴妃這時悠悠醒轉了,小皇上趴伏在她身上,奶聲奶氣的喚著:“母妃,母妃,好可怕。”


    “來人啊!將小皇子帶迴騰龍殿去,由朕親自看管。”


    “不要,不要,不要離開母妃。”


    小皇子死死抓住皇貴妃的手,皇貴妃也驚慌的反握住瑞兒的手,不舍得鬆開。


    鳳染傾在她耳邊輕聲喃語:“放開手吧,小公主的下場你也看到了,整個後宮,隻有皇上身邊的暗衛能與國師抗衡,能護小皇子周全。”


    皇貴妃驚恐的看鳳染傾一眼。


    鳳染傾點點頭,示意她放手。


    她的眸光裏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熟悉相似的聲音,讓皇貴妃像以前皇後在時那樣,找到了主心骨。


    終於放手了!


    聽著小皇子的哭聲,目送著丸公公抱著他越走越遠,直到最後哭聲再也聽不見了。


    “朕還要徹查小公主的死因,愛妃,你好好休息。”


    陌離軒扭頭離開,神色落寞看了皇貴妃和鳳染傾一眼。


    皇貴妃衝著陌離軒的背影哭出聲:“皇上,不是我……”


    可是陌離軒沒有停步,反而頭也不迴的走了,鳳染傾扶著她起來,溫聲道:“他知道不是你。”


    “你……”


    皇貴妃凝望著她,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語聲顫抖:“你,迴來了?”


    “嗯,是我。”


    鳳染傾扶著她往寢殿走:“我們找個地方說話。”


    進了寢殿,摒退下人,皇貴妃顫抖著問:“皇後娘娘,國師大人為什麽要對小公主下手?”


    “嫣然,皇後已經死了,你可以叫我煙雨,私底下也可以喚我一聲傾兒。”


    鳳染傾撫著她的背安慰她,告訴她真相:“因為皇上借著冊後大典,和德妃一起對鳳美人肚子裏的孩子下手了,那個孩子其實是國師的。所以,國師這是以牙還牙。小皇子,還是留在皇上身邊好,如果國師不明搶,至少皇上身邊的暗衛可以護著小皇子。”


    “皇上一直將鳳美人當成了你,他那般寵著她,那個孩子怎麽會是國師的?”


    皇貴妃眼前是一片解不開的迷惑,她搖著鳳染傾的手問:“傾兒,那個突然出現的國師,到底想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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