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肚子愈發顯懷了


    盡管小寒子說讓她離緣善法師遠點,那不是好人,但是,在鳳染傾心裏卻始終沒法刷低對緣善法師的好感。


    小和尚可比小寒子那個小太監靠譜多了。


    第二天一早,皇上下朝後,緣善法師說要徹底治愈皇上心口疼痛的毛病,需要跑一趟鳳府念佛咒超度亡魂。


    緣善問:“皇上,當時閣老是因何吐血身亡?”


    陌離軒言詞閃爍。


    緣善法師一臉高深:“解鈴還須係鈴人。”


    “小丸子,你去一趟朝鳳殿,說是朕陪鳳美人省親,即刻動身。”


    所以,省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出發了!


    而作為鳳美人的貼身宮女,鳳染傾自然獲得了隨行去鳳府的機會,但不知道怎麽迴事,或許小寒子是秦公公的心腹,也得到了這次隨行的機會。


    一路上,趁人不備,小寒子朝她擠眉弄眼的,鳳染傾靜靜的站在鳳美人身後朝他翻個白眼,選擇徹底無視他。


    她在想另一件奇怪的事情。


    從那天去一禪寺上香,緣善法師救了陌離軒。


    鳳美人一直將緣善視為眼中釘,恨之入重。


    按說上鳳府省親,鳳美人會很反感,很不樂意,可是一路上卻出奇的安靜和配合。


    甚至讓秦公公備了好些珠寶玉器、綾羅綢緞,作為此次省親的禮物。


    鳳染傾一直在想,是什麽令鳳美人突然一下改變了呢?


    難道失寵會教會一個人,如何低調內斂,如何委曲求全?


    還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重新獲得皇上寵愛,所以將影後的演技進行到底。


    “娘娘難得迴府一趟,先在月鳳閣歇著吧!”


    玉離挺著肚子,由孫蟬兒在一旁扶著,將鳳美人迎進了月鳳閣。


    “玉離,你的肚子愈發顯懷了。”


    鳳美人淡淡的眸光落在玉離肚子上,玉離身子微不可聞的抖了一下,孫蟬兒忙掐了一下她的手心。


    玉離穩住身子,摸了摸肚子:“是啊,大夫說臣妾的肚子顯懷得早,拖著這麽個大肚子,整日間疲乏得很。”


    “嗯,好好養胎,這次迴府,我帶了些滋補藥物,最是養身安胎,讓霜兒給你燉著補身子。”


    鳳美人歎息一聲:“玉離,爺爺那天真是病發了,才……唉,不說了,二哥……也是我求了皇上,皇上才赫免了二哥的罪責。”


    好不要臉!


    二哥差點被她害死?


    她還有臉在玉離麵前說她求了皇上,才赫免了二哥鳳天宇的罪責。


    真是可笑!


    鳳染傾在一邊聽得火冒三丈,好想衝上去將她的麵皮撕下來。


    玉離的臉色白了白:“謝娘娘恩寵!”


    大概玉離淡淡的態度,讓鳳美人有些無奈:“你還懷著身子,下去歇著吧!留下霜兒在月鳳閣伺候好了。”


    “那霜兒你好好伺候著娘娘。”


    玉離朝鳳美人一福:“臣妾先告退了。”


    霜兒,是那個鳳染傾上次夜探紫竹軒,敢扇玉離耳光那個婢女。


    她是鳳美人安插在鳳府的人。


    但那晚婆婆給她喂了點好東西,鳳染傾相信她一定會嘴巴緊實的,除非她嫌命長。


    這個倒不用擔心。


    她站在鳳美人身後,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要怎麽樣,才能找個機會,借口私下與二哥一會?


    “本宮乏了,月鳳閣一直是霜兒替我打理著,這裏有霜兒伺候就行。”


    鳳美人輕睨鳳染傾一眼:“煙雨,你第一次來鳳府,四處逛逛去吧!”


    這是將她趕走,好找霜兒探聽鳳府最近的消息?


    太好了,真是天助她也!


    鳳染傾求之不得,告退後,溜出月鳳閣,遠遠見孫蟬兒扶著大肚子的玉離從橋上下去,忙從小溪另一頭往鳳府那片紫竹林潛去。


    鳳府的地形她最是熟悉,借著竹林的掩護,悄悄爬上牆頭,然後再從梨樹上溜進紫竹軒,避開人先一步躲進寢殿裏。


    過了一會兒,門外響起玉離的聲音:“蟬兒,今天都多虧了你,不然我得露餡了!”


    “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


    孫蟬兒埋怨她:“二表哥是怎麽交代的?你也是,怎麽那般沉不住氣?”


    “她一直拿我肚子裏的孩子要挾天宇,那個毒婦盯著我的肚子,我一時緊張了些。”


    孫蟬兒推開門,鳳染傾躲在紗帳後,見玉離緊緊握著孫蟬兒的手臂:“蟬兒,你說她送來的那些滋補藥材,是不是想謀害我肚子裏的孩子?”


    “人家說一孕傻三年,你傻啊,她送來的東西,能吃麽?悄悄處理掉好了。”


    孫蟬兒左右看了一下,掩上門:“玉離,你也不用太緊張,現在二表哥出了天牢,將宮裏安插在鳳府的人,能清理的都清理了。有二表哥護著,那個毒婦手再長,也是夠不著的,聽宮裏傳出來的消息,她失寵了。”


    “失寵?怎麽會?”


    玉離隻是不信:“皇上都陪著她來省親了,怎麽算是失寵?蟬兒,她上次一來鳳府,氣死了爺爺,府裏元氣大傷。我這心裏始終不安穩。”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說的就是玉離這種了,不過,鳳染傾也能理解,畢竟她懷著一對萌寶時,人也是敏感得很。


    玉離懷著身孕,先是曆經了爺爺歸天,又曆經了二哥入獄,整個鳳府,她一個女人撐著很是不容易。


    還好有孫蟬兒和一笑在背後幫著,總算安然度過了這次劫難。


    鳳染傾暗自慶幸,當初她成全了孫蟬兒,算是沒有看走眼,在鳳府曆經風雨時,她也是很經得起考驗。


    世事無常,孫蟬兒也成了值得信賴的人。


    她一步掀開簾子:“鳳美人是失寵了,這次省親是緣善法師說要為爺爺念咒安魂,皇上也想和二哥修複關係,才有的這次省親。”


    “你,你是誰?怎麽進來的?”


    鳳染傾一時沒想那麽多,突然出現,將玉離和孫蟬兒嚇了一大跳。


    玉離試探著問:“傾兒?”


    “噓,是我。”


    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鳳染傾從懷裏掏出一塊墨玉:“玉離,你以前隨在我身邊,應該認識這塊墨玉,這是陌子寒給我的,你還記得吧?”


    孫蟬兒驚唿出聲,然後又捂上嘴:“傾兒,你怎麽成了小宮女?”


    “還不是為了查清鳳美人身後那人,那人是謀害鳳府的幕後主使。”


    鳳染傾也不廢話了:“玉離,我要見二哥。”


    孫蟬兒和玉離一起驚道:“鳳美人身後還有幕後主使?”


    “你們以為就憑她,能將皇上當棋子使。”


    鳳染傾拉著孫蟬兒:“好了,我的時間不多,廢話不說了。蟬兒,緣善法師在念佛咒,二哥一定陪著皇上在北苑,你去一趟北苑,跟二哥說玉離去了一趟月鳳閣迴來,肚子疼得厲害。”


    孫蟬兒不安道:“這豈不是有陷害鳳美人的嫌疑,傾兒,這樣好嗎?”


    “陷害一下她怎麽了?她對鳳府做的,夠死上一千次一萬次,這是先給點利息。”


    鳳染傾推她:“那個霜兒知道得太多了,我這是一箭雙雕,快去快迴。”


    孫蟬兒眸光閃亮,和玉離對望一眼,拉開門奔去北苑找鳳天宇了。


    鳳染傾原本想著,借著孫蟬兒的口,將玉離去了月鳳閣見鳳美人,然後迴來肚子疼痛的消息告訴鳳天宇的同時,也讓一旁的皇上聽到。


    從而讓皇上在心裏對鳳美人心生嫌隙!


    可是,也不知道孫蟬兒是怎麽說的?


    結果進了紫竹軒的人,不但有心急如焚的二哥鳳天宇,甚至還有皇上和緣善和尚。


    幸好是孫蟬兒提前一步推開寢殿的門,朝她使了個眼色,鳳染傾機靈,閃身隱在紗帳後。


    “娘子,你怎麽了?”


    鳳天宇一進來,撲向躺在床榻上的玉離,感受到門口的人影擋著光線,玉離機靈的哼了兩聲:“天宇,我肚子好疼!”


    “阿彌陀佛!”


    門外響起一聲佛號,緣善和尚語聲清朗動聽:“貧僧頗懂些醫術,可否為施主號個脈?”


    他來添什麽亂?


    鳳染傾一陣頭疼,按照原定的計劃,不是應該他在北苑念佛咒,超渡爺爺的亡魂麽?


    玉離側身對鳳天宇眨了一下眼睛,等鳳天宇明白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陌離軒搶先一步道:“法師醫術精湛,快,快為鳳二夫人號脈。”


    鳳染傾滿頭黑線,難道要穿幫了?


    真是煩死了!


    聽皇上的聲音,像是有幾分焦急,她隱在紗帳後,可是將皇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臉色很是陰沉。


    有了皇上的禦旨,緣善法師一步一步靠近床榻。


    鳳天宇朝玉離迴眨了一下眼睛,隻得騰出位置來讓緣善給玉離號脈。


    “法師,有勞了!”


    “鳳施主客氣,我佛慈悲,能解人危難,是貧僧的福緣。”


    緣善法師的聲音和舉止,自帶著一種韻味,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可是鳳染傾的心卻更亂了。


    特別是隱在紗帳後,見他將一塊帕子搭在玉離手腕上,靜靜的搭在帕子上感受著她的脈相,一會兒凝眉,一會兒舒展開,她的心懸在嗓子眼。


    她很怕他說:“脈相平和,並無大礙。”


    那麽自己豈不是白忙活了?


    好在,緣善法師放開玉離的手腕,溫聲問:“施主,可是吃過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沒有。”


    玉離靈機一動:“剛剛在月鳳閣喝過一口茶水。”


    緣善法師沉吟:“施主吃錯了點東西,故此心煩氣燥,腹部絞疼。貧僧這裏有一瓶安心靜氣的藥丸,服下一粒,疼痛會消失,連服七日,可安神養胎。”


    “緣善法師,借一步說話。”


    陌離軒臉色陰沉,將射進屋子裏的陽光都擋在房間外。


    “施主要保胎,切記按時服藥。”


    緣善法師吩咐完一句,視線若有若無看了一眼紗帳,然後追著門外的皇上去了。


    玉離握住鳳天宇那隻手,因為緊張已經滲出了汗液,鳳天宇握在手裏,隻感覺滑滑膩膩的。


    在他探究的目光中,玉離衝孫蟬兒說:“蟬兒,你追出去看看,讓人守在院子外頭,別讓任何人靠近紫竹軒。”


    “蟬兒,你胡鬧什麽?”


    孫蟬兒一走,鳳天宇勾起她的小鼻子在嗔怪她,那語氣裏卻滿滿都是寵溺。


    鳳染傾隱在紗帳後,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都要做爹的人了,秀恩愛給誰看?”


    這道聲音鳳天宇是熟悉的,先是看到紗帳後一隻腳,然後看到躥出來的人,微微一愣。


    鳳染傾表示很委屈:“二哥,換個模樣你這是不認我了?”


    “你變成什麽樣都是二哥的寶貝妹子。”


    鳳天宇一把拉住她:“傾兒,你這是搞什麽鬼?你和皇上一起來的?”


    “不是,我是隨鳳美人一起來的。”


    鳳染傾嘩啦啦轉了個圈,得意洋洋圈迴鳳天宇的手臂:“二哥你看,我這貼身小宮女的樣子,會不會很是靈俏?”


    “你成了鳳美人身邊的小宮女?”


    鳳天宇吹鼻子瞪眼:“胡鬧,傾兒你太胡鬧了,你這是將自己暴露在幕後那人的眼皮子底下,萬一有個風吹草動,你的身份被識破,第一個遭殃的是你啊!替爺爺報仇雪恨,有二哥和三弟,傾兒,你別隱在宮裏,太危險了。”


    “來…不及了!”


    鳳染傾一屁肌坐在床榻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不揪出幕後主使之人,他會接連二三對鳳家下手。”


    鳳染傾自然不會忘了此行的目的。


    “二哥,幕後那人已經浮出水麵,很快事情會塵埃落定。”


    鳳染傾眸光灼灼盯住他:“如果最後的結果,是在我和陌離軒之間取舍,二哥會選我,還是選他?”


    “妹妹,非要鬧到那個地步?”


    這個選擇對鳳天宇來說太艱難了,他眉頭打結,過了好一會才舒展開:“真到了那一天,二哥拚卻自己一條性命,也定護得妹妹周全。”


    “二哥,記住你說的話。”


    鳳染傾重重將手拍在鳳天宇肩膀上:“真到了那一天,如果二哥退縮,郊外杏花塢埋葬的不是我一人,而是整個鳳府,還有隱在背後的三哥和大哥。”


    鳳天宇驚:“妹妹,大哥也入京了?”


    “嗯,我來找你,正是為了此事。”


    鳳染傾將鳳天翔和陌子寒早已動身來南唐一事說了,然後一臉憂急:“按說,大哥和子寒應該一早入京了,沒想到現在還找不到人,總感覺他們一定在京都,更有可能在我們身邊。”


    鳳天宇保證:“二哥會傾盡鳳府的力量,讓一笑去找大哥和陌子寒。”


    “不要!”


    鳳染傾反對:“幕後那人手段非凡,與公主府有勾結,此事有婆婆和父親在,還有翠微樓盯著。二哥這邊如果大張旗鼓去找人,反而是打草驚蛇,暗中留意便好了。”


    鳳染傾不能在紫竹軒久留,恐鳳美人那邊警覺,交侍了二哥幾句,她匆匆出了紫竹軒。


    “傾兒這是在胡鬧!”


    妹妹一走,護妹控鳳天宇焦燥不安:“離兒,你說她隱在那個毒婦身邊,萬一被識破了,豈不是暴露在幕後那人眼皮子底下?”


    “可不是!”


    玉離輕輕撫摸著肚子,也很是憂心:“這次多虧了傾兒在宮裏周旋,皇上才將你從天牢放出來。”


    “都怪我一個大男人無用,被一個毒婦步步逼迫至此,到頭來還讓自家妹子進宮涉險。”


    鳳天宇眉宇間染上一層淡淡的憂傷。


    玉離很是心疼他,伸出纖長的玉手,輕輕為他撫平那抹折皺。


    “天宇……。”


    “好了,離兒你還懷著身孕,不宜憂思多慮,不管有什麽風雨,自有為夫扛著。”


    鳳天宇倒了一杯溫水,打開緣善法師給的那瓶藥丸。


    那藥丸一看便是珍品,不但顆顆圓潤,光是聞那味道,有一股泌人的清香直衝鼻息,讓人肺腑一陣舒爽。


    鳳天宇倒出一粒要喂玉離,卻被突然而至的掌風,啪的一下掃落在地上,掌風太迅疾,攻鳳天宇一個措手不及,所以手上一抖,一整瓶藥丸散落了一地。


    等鳳天宇看清楚麵前是一個小太監,臉色一沉:“你是誰?為何要私闖……”


    “這藥丸有毒,不能吃。”


    小太監一臉幽寒,冷冰冰打斷鳳天宇。


    “有毒?”


    鳳天宇手上揀起一粒藥丸,那藥丸清香四溢,怎麽看也不像是有毒啊?


    看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小太監,目光澄澈,似乎並無惡意,鳳天宇心裏的怒氣消散了,揚了揚手上的藥丸。


    “這是一禪寺的高僧法師給的,怎麽會有毒?你到底是誰?”


    “小寒子,朝鳳殿一個小太監。”


    看鳳天宇態度還算好,他冰冷的眸光緩和了些:“這藥丸我在朝鳳殿見過,每次陌離軒來朝鳳殿,鳳美人會將藥丸融進酒裏,給他服用。憑他的酒量,一杯梅花露飲下去,都已經爛醉如泥了。這藥丸如此霸道,鳳二公子,你的夫人懷有身孕,如果吃下這藥丸,會發生什麽?”


    鳳天宇大驚:“竟有此事?”


    這個小太監說藥丸有毒,又說鳳美人給皇上下藥,這是將一個天大的陰謀告訴了他啊!


    鳳天宇心裏有一堆的疑問。


    比如說他是如何得知?


    他為什麽要告訴自己?


    他到底是什麽人?


    可是小太監神色匆匆,顯然不耐煩跟他扯太多。


    “鳳二公子,如果你不信咱家,可以去問問鬥禪法師,一禪寺有沒有一個叫緣善法師的和尚?”


    小寒子朝他一拱手,身形一閃,隻見門微微晃動一下,已經不見人影了。


    這人來得無聲無息,消失得又像一陣風,鳳天宇和玉離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臉驚訝。


    什麽時候宮裏有這等高手?


    他為什麽獨獨要將這個秘密告訴自己?


    還有,他到底是誰?


    鳳天宇開始一臉凝重,突然眉頭舒展:“他……”


    “天宇,離兒在佛前許過願,倘若你能安然從天牢出來,要再去一禪寺上香。”


    玉離靈俏的一笑:“明天,是時候上一禪寺還願了!”


    鳳染傾輕車熟路,從紫竹軒那株梨樹上縱下牆頭,悄悄潛入紫竹林,打算揀了僻靜的路,涉過小溪流,迴月鳳閣去。


    可是,一入紫竹林,有一道背影擋住她的去路。


    一身灰色僧袍的緣善和尚,與紫竹林的風景融為一體,他像是一杆修竹長在竹林間,清風拂過,將他的僧袍吹得鼓鼓脹脹。


    他的背影,也有了一種遺世獨立的風采!


    鳳染傾撞見那道背影,愣了一下,正打算轉個彎,溜進另一片竹叢裏。


    這時候,緣善法師轉過身來喚她:“煙雨小施主!”


    “啊!”


    鳳染傾驚呆的臉,馬上露出一臉明媚的笑容:“緣善法師,那麽巧啊,這紫竹林涼快,你也來竹林賞風景?”


    “不錯!”


    緣善法師走近她,一臉溫和:“貧僧見這紫竹林涼快,風景獨好,所以在此地散散步,沒想到這麽巧,撞見煙雨小施主了。”


    “是,好巧啊!”


    鳳染傾也掐不準,這和尚到底發現了些什麽?


    剛剛在紫竹軒,記得他離開時,眸光往紗帳後掃過一眼。


    他那雙眼睛,永遠那麽清澈透亮,似乎一眼能將人看穿,鳳染傾感覺有些詭異,所以想從他身邊開溜。


    “時候不早了,鳳美人還等著我迴去伺候,緣善法師,我先一步哈!”


    鳳染傾一旦從他身邊溜開,像隻靈活的小兔子,想一下蹦得遠遠的。


    緣善法師從後麵喚住她:“煙雨小施主!”


    “幹嘛?小和尚。”


    鳳染傾慢慢轉過身來,笑意盈盈:“我想說的是,緣善法師喚住我,有什麽要吩咐的?”


    不管鳳染傾是不是無禮?


    緣善法師目光如終那麽溫潤隨和,他緩緩啟口:“煙雨小施主,皇上和鳳美人,已經迴宮了!”


    “什麽?什麽?”


    怎麽會那麽快?


    鳳美人怎麽能丟下她這個貼身小宮女?


    怎麽會突然迴宮?


    還是,還是鳳美人找不到她,所以迴宮了?


    鳳染傾一時心煩氣亂,瞪緣善法師一眼:“小和尚,你幹嘛不迴宮?”


    “貧僧還要去杏花塢為鳳閣老念咒安魂。”


    緣善法師溫聲道:“等為鳳閣老念過安魂咒,煙雨小施主可以和貧僧一起迴宮。”


    “好,好吧!”


    鳳染傾一瞬間眉開眼笑,走過去惦記腳,親昵的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緣善和尚,你是個好人。”


    天知道,自從迴到南唐京都,去爺爺墳前跪拜,成了午夜夢迴時她惦念的事情。


    有很多次,夜深人靜輾側難眠,她眼前會浮現爺爺那張慈愛的臉,會很懷念爺爺他老人家對自己那種寵溺的關愛和微笑。


    是啊!


    她做夢都想去爺爺墳前上一柱香。


    可是,因為幕後主使之人,在郊外杏花塢布下天羅地網,去墳前跪拜爺爺,都成了一種奢望。


    她潛伏在皇宮,唯一的願望是揪出幕後主使之人,揪出謀算鳳家的真正兇手,為爺爺報仇雪恨,名正言順跪拜在爺爺墳前,讓他九泉之下的魂魄得以安寧。


    僅僅是一個如此卑微的願望,不孝子孫鳳染傾卻無法實現。


    而現在,可以借著緣善法師念咒安魂這個幌子,她得以提前跪拜在爺爺墳前,上一柱香,達成那個卑微而迫切的願望。


    杏花塢近了,更近了!


    馬車在石拱小橋前停下來。


    鳳府的主人鳳天宇在前開路,而鳳染傾卻不能名正言順跟隨在二哥身旁,隻能以一個小宮女的身份隨在緣善法師身後。


    十裏杏花塢,埋藏了多少過去的故事?


    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或深或淺的綠,無數的綠葉像無邊無際的海洋,一眼望不到盡頭。


    去皇陵,杏林深處的涼亭是必經之地,一踏上那處涼亭,迴憶撲天蓋地席卷而至。


    大哥為她擋箭時,那種曾經的悲傷與絕望,後來知道大哥死而複生的驚喜,還有放下心中芥蒂,與陌子寒傾心相慕的美好。


    緣善法師一扭頭,見她呆愣著,靜靜的站在涼亭外等她。


    她眼裏那一閃而逝的悲傷被緣善法師撲捉到,這才開口喚她:“鳳施主走遠了,煙雨小施主,請隨貧僧來。”


    十裏杏花塢沒有最終埋葬大哥,卻吞噬了疼她愛她寵她的爺爺。


    一入皇陵,她悲傷不能自已,卻知道,那個隱在暗處的人,正在偷偷看著一切,自己的一切舉動,都有可能成為被蜘蛛網縛住的那隻小蝴蝶。


    爺爺的墳墓就在眼前,卻是她卻不敢下跪,無盡的悲傷和不甘一瞬間在心中久久揮之不去。


    她好想趴在墳前痛哭一番,她好想傾訴自己的對爺爺思念。


    她很想說:“爺爺,傾兒不孝,在你年邁時沒有陪在你身邊;在你離開時,沒有送您最後一程;在你死後,為了顧全大局,顧及鳳府的安危,甚至不能跪在您墳前祭拜;心裏很悲傷,卻偏要壓仰那份悲傷;很想流眼淚,卻隻能微微垂眸,讓淚水在眼圈裏打轉轉……”


    “煙雨小施主,死者為大。”


    這時,緣善法師溫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閣老是三朝元老,為南唐嘔心瀝血,雖然你和閣老無親無故,但閣老值得南唐每一位百姓尊重。煙雨小施主,在貧僧念佛咒替閣老安魂前,你也跪下祭拜一番吧!”


    “是,緣善法師,閣老值得南唐每一位百姓尊重。”


    她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不用對著銅鏡,也知道拚命壓仰的自己,此時此刻眼睛一定是紅腫著的。


    所以,她不敢抬頭,微微垂著頭,這樣跪了下去。


    一個深深的躬弓,匍匐在地上。


    她的身子幾乎是整個的趴伏在地上的,那種深深的悲痛讓她身體裏所有的力量似乎抽空了,保持著這個姿式,肩膀微微顫抖著,不能自已。


    “爺爺,傾兒迴來了!”


    “爺爺,傾兒來晚了!”


    “爺爺,傾兒對不起你,傾兒心裏很內疚,倘若是知道那人要對鳳家下手,傾兒能提前伴隨在爺爺身邊,一定不會讓鳳美人得逞!”


    “爺爺,快了,傾兒一定會揪住謀害鳳府的幕後主使!”


    “傾兒一定會手刃仇人,會為爺爺報仇雪恨,為鳳家討迴公道,讓每一個參與謀害鳳家的人,不會有好下場。”


    “爺爺,安息吧!這次,不管付出什麽代價,傾兒一定要歇盡全力,保全鳳府,保全幾個哥哥……”


    不遠處,枝葉濃密的杏林裏,隱藏著兩雙眼睛,偷偷將鳳染傾跪在墳前的悲傷盡收眼底。


    其中一個人,他極力壓仰的悲傷,一點也不遜於跪在墳前的鳳染傾。


    他雙眼紅腫著,聲音嘶啞低沉:“子寒,傾兒這樣,豈不是讓幕後那人猜疑了?”


    “何止是猜疑?”


    陌子寒大手掌緊握在一根粗枝上:“這是一種試探!”


    如果鳳染傾在,一定會大吃一驚,她讓婆婆和二哥三哥找尋的兩個人,原來一直默默隱在自己身後。


    鳳天翔扭頭:“此話何解?”


    “本王的娘子,有時候智謀無雙,有時候也有些傻。”


    陌子寒陰狠的盯著墳墓前那個念著阿彌陀佛的緣善法師:“大哥,你當那個和尚真那麽好心,成全了傾兒到爺爺墳前祭拜的心願麽?不,這個禿賊是在試探傾兒真正的身份。本王已經開始懷疑,他便是謀害鳳家的幕後主使!”


    “啊!”


    鳳天翔大驚:“那傾兒在他眼皮子底下,豈不是危險了?”


    “本王也拿不準他真正的身份,明兒天宇要陪玉離去一禪寺上香,一定會借口為玉離祈福,求見鬥禪法師。”


    陌子寒囑咐他:“本王在宮裏隱著,不方便去一禪寺,大哥可以隱身在天宇身後,看看鬥禪法師怎麽說?一禪寺是不是真有一個叫緣善法師的和尚?”


    鳳天翔盯著匍匐在爺爺墳前的妹妹,還是很擔憂:“子寒,如果那個緣善法師是假的,皇上對他言聽計從,傾兒……”


    “有本王在丫頭身邊,大哥可以寬心。”


    陌子寒眸光微漾:“本王那個皇侄不是個傻的,他當初能算計本王,精明著呢!他外表溫潤,骨子裏卻生性多疑。”


    鳳天翔大驚:“子寒是說……。”


    杏林深處的竊竊私語聲漸漸隱去。


    鳳染傾趴伏在爺爺墳前,身子不可抑止的顫著,鳳天宇眸眼裏掠過一絲深深的擔憂。


    雖然鳳天宇心裏也很悲傷,但是他知道傾兒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她越情緒失控,被識破身份的可能性越大。


    現在她深陷在悲傷裏,無法自拔,他這個做哥哥的,要隱忍自己心裏的悲傷,將她拉迴現實中來。


    “你的心意,我爺爺在天之靈看到了。”


    鳳天宇上前一步,去攙扶她:“煙雨姑娘,起身吧!”


    鳳染傾身子一震,知道自己剛剛陷入悲傷中,幸虧是二哥拉了他一把,所以壓仰住波動的情緒,順勢起身了。


    觸上緣善法師溫和的目光,鳳染傾眸眼裏已經是無悲無喜,平靜得像一口古井,看不出一點點波瀾。


    鳳染傾騰出位置來,緣善法師從她身上收迴目光,開始圍著墳墓轉圈,念佛咒安魂。


    鳳天宇將手從鳳染傾手上抽迴,而她卻陷入了深深的震驚中。


    小時候習字,二哥喜歡和她玩花樣,在她手臂上,背上,手掌上劃字讓她猜。


    剛剛二哥鬆開手前,那種熟悉的觸感傳來,她分明感覺二哥又在用這招細小的動作,給她傳遞一個消息。


    她觸動很大,因為那幾個字是:“梅花露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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